第九十五章 洪水(6)

但这一瞬碧绿散去，深灰的云还是压低了高度，四下的平静祥和却杳然失去了。
没有碧绿的世界，见景即知已回到了常理中、属于人类的显世。
只是……
满目的汪洋。
汪洋没有碧色，唯有夹杂泥沙、洪水猛兽般的黄。
汪洋也没有凝成立体样，没有明确的边沿，泛滥而开。
水中有几处的屋脊隐约可见，还有漂浮的木板，冲走的人影。
显世中，廊桥位置应有的桥，早已也被冲没影了，唯留置了些残渣断木的痕迹，可以证明曾经存在过。
早已不受河道约束的河水，淹盖、藏起了整座镇子。
相对再东面些的地方，人影更多。那里大概是镇子中心位置左右，有极少几处台门的屋子较高，屋顶尚算是还能整片整片露出。其上栖满了人。
虽从隐世遁入到了显世内，但水流依旧对陆筱颖不离不弃着。这会依着陆筱颖的意愿，主动地带着她往那片人多处过去，速度极缓，不似先前。
越往那方向过去，那边的情况更能看清一二。栖满了人的屋顶边沿处，有人弯着腰、伸手救着水中挣扎之人。
头顶的云又起了变化，沂竹镇头顶云层翻卷，深灰化墨色。隐约可见赤潋的身躯，看那样式必定是在绕着圈子，云也随着迅速带起了螺旋状。

照理，若是见到头顶空中有这看不清全貌的庞然大物，必定是惊慌失措。但沂竹镇尚无事的住民却没有一个慌张的，都只是见到了突发的洪水，担忧着家人、族人、相识或不相识的人。
同样，自然也没有人对水流环绕下、悬浮在低空的陆筱颖，感到诧异的。
赤潋蛇身是凡人所见不到的，陆筱颖的魂体也是常人肉眼视不到的。
陆筱颖其实已经猜到了，别人看不见自己。她也猜测着，大概赤潋带起这么大的云的动静，是见了底下的情景，看到那么多人还安然无恙，而那条地龙却因为下面的人消失了，心中的怒火只能借此来发泄吧。
云带起的螺旋，果然不止于此，原本息了不少的风再次刮起。零星有些在水中露出了树顶的几条树枝，于风间乱挥乱舞着。若是无水，这些树必定也长得挺高的，这会有新的水平面作为基准，却显得低矮极了。
风不可避免地也增加了洪水中，镇上居民互救的难度，但风的影响还不算是最糟糕的。
“唉……汐啊……”又是那白衣男子的声音，也只有陆筱颖听到了这极轻的声响。
陆筱颖可以感觉到绕着她的水流，也即水灵，有着明显的雀跃生起。再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北面竟有一面足有三米多高的水墙直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