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2)

他瞥了一眼挂钟，8点5分，于是把烟熄了，也站起来往厕所走。
“你的那颗痣呢？”他指着自己的右眼对镜子里正在刷牙的她说。
“贴的。”
“我觉得挺好看的。”
“看出来了，你一直盯着看。”
“……”他有些尴尬，其实他不太擅长和女孩说话，只有在销售时，他能带上一副面具，表现得开朗而健谈。他也开始刷牙。
“其实我原来这里有颗泪痣，天生的。”姑娘洗完脸，用毛巾点了点自己的右眼，“我爷爷说那痣长得像鬼，就让我爸带我去医院点了。”
“可惜了。”他说。
“可惜了。”她说。
2.
她坐在桌子前对着小镜子化妆。
“不是在家办公吗，还要化妆？”他把刚才熄掉的半根烟重新点燃。
“要开视频会。”
他深吸一口，想慢点吐出烟雾，让时间多流逝一些，好让他拖过这十几分钟。昨天借着酒劲儿有多冲动，今天醒来就有多陌生。
3.
“不送我回家吗？”她这么说，所以他送她回家。两人都带着口罩，姑娘的口罩款式很好看，不过似乎不能防病毒。
“我喜欢这次疫情。”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

“戴上口罩，谁也不认识谁，只见过几次的人，迎着走，看着眼熟也不敢打招呼，怕认错人尴尬。挺好的，其实硬要打招呼也有些尴尬。”其实他还想说，戴着口罩就不会担心熟人看到自己送姑娘回家了。
“还有那么多感染的人呢，说喜欢是不是太自私了？”姑娘的语速放缓了。
“那你昨晚不还是来聚集场合了，不自私吗？”他针锋相对。
她垂下了眼皮，她刷了睫毛：“也对。”
他觉得她似乎想说‘你不懂老娘的苦。’所以没再把话题继续下去。
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费力不讨好的踏入他人的内心世界。
4.
“就送到这吧。”她在远远能看到小区的位置站住了脚步。
他点头，看着她新贴上的泪痣：“加个微信？”
“你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
“……喝太多，忘了。”
“等疫情过去，有缘店里见吧。”她眨眨眼，口罩下的嘴应该在微笑，“再见。”
“再见。”
目送着她的背影，他想，她可能并没有微笑。
5.
如果以后也能一直戴着口罩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在口罩下摘下面具了。
他越来越喜欢这次的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