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张云雷(4)

等我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她神色凄迷地窝在墙角抱紧了自己，眼神空洞地垂在地面上 对我的靠近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腿疼到根本无法蹲下身和她平视，居高临下的角度显得我有些冷漠。
“对不起，我也没有想过最后活下来的会是我。”
她虽然没有歇斯底里地扯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杀死了她的爱人，但我知道，她肯定是怨恨我的，怨恨那场身体主权的争夺战里，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张云雷。
06.
鲜少有人知道这具身体体内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
我叫张云雷，是副人格，出现在南京南事件之后。
他叫张磊，第一次知道我的存在的时候，这个小孩居然没有吓坏。
人格之间的记忆是选择性共享的，单纯的他对我一向毫无保留，甚至连小时候带着烧饼捉弄师父的记忆都毫不掩饰。
但我单方面隔绝了一些不愿他想起的回忆，这样一来他永远都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孩，而我就更像是他的影子，接纳着一切最晦涩隐秘的污秽和痛苦。
先见到她的是张磊，那天他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只好坐在楼道里等着杨九郎来解救，没想到却差点把爬楼梯的她给吓死，结果后来是她带着张磊回了自己家，还给他做了晚饭。

味道好到张磊后来隔三差五就去蹭饭。
她爱上张磊是毋庸置疑的事，毕竟他永远那么阳光向上招人喜欢。
我偶尔会在张磊受到刺激的时候出现，那种突然“醒来”发现有个女孩在自己怀里的滋味并不好受，这种尴尬的场面多了之后她也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张磊和她坦白之后，主动让出身体的主导权让我和她认识，她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手指颇为紧张地攥着衣角，完全不像她在张磊面前那么活泼。
她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是个很细心的人，手机备忘录里分别记着我和张磊截然不同的喜好。
他爱吃的甜食我不喜欢，他喜欢的鲜艳颜色我也不喜欢，他待人宽和温柔而我易怒冷淡……
我为什么控制不住地陷进去呢?
大概是因为某天我“醒来”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我，还笑盈盈地把我手上的双皮奶替换成了清茶。
她说好久不见啊，张云雷。
若我的生命里非要找出一点点关于温暖的回忆，那她的笑容一定占据了十分之九。
07.
我把U盘插入电脑，打开了里面唯一的视频文件。
那是我曾经掌握身体主导权时录的告别视频，我一直以为最后活下来的会是张磊，画面里的我字字句句提的都是嘱咐张磊和她要相互扶持，结尾的时候我全程垂下去的眼睛才抬起来正视镜头，我原本想说一句“好好照顾她”的，后来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说这句话就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