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2)

我：“这问题……”
冰箱：“很难回答吗？”
我：“倒也不是。”
冰箱：“那就说说吧，我时间不多了。”
我透过半开的冰箱门缝隙，看见了暖色灯光与冷冽寒气，像是有一艘大船从雾气中驶过，说不出的难过，“大概是四岁，在幼儿园，有个小朋友拿了我的蜡笔，我告诉他，冰箱会把不听话的小孩抓走。小朋友吓哭了，老师正路过，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和小朋友说冰箱只是家电，没有生命，别怕，又说我是胡说八道，罪大恶极。罚我去墙角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冰箱：“所以你信了老师的话。”
我：“当然，小朋友最听老师的话。”
冰箱：“那蜡笔找回来了吗？”
我：“嗯，他就藏在冰箱里，连带着他自己的。我都给拿走了。”
冰箱：“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早看见了，一开始没拿，是寻思着奶奶和我讲的冰箱抓小孩的故事，有点害怕，这老师都辟谣了，也就不怕了，偷摸就把蜡笔给拿了。”
冰箱：“别再把蜡笔放进冰箱了，不对。”
我：“又不是我放的。”
冰箱：“那你和他说说。”
我：“早不记得是谁了。”

冰箱忽然将门打开，做出了一个浮夸的姿势，“当当当当，我能送你回到童年，想不到吧，来，等你到了记得告诉那个小孩。”
我：“来什么来，我可不回。”
冰箱：“你们人类不都向往回到童年吗？”
我：“回到童年？不了吧，我觉得童年无聊极了，你说我回去干嘛，罚站吗？”
冰箱：“可惜了，别的事我可帮不到你了。”
我：“没那必要。”
冰箱：“你和我们倒是没啥差别。”
我笑了笑：“没差别？”
冰箱：“嗯，我们都是自己的囚笼。”
我：“怎么讲？”
冰箱：“我的囚笼里装载食品饮品，你则刚好装下自己，不过我已经刑满了，你还没，还有几十年呢，一点点装满。”
我：“嚯，那还真有段日子呐。”
冰箱：“嗯，那我就先走了，要换台新冰箱哦。”
我摆摆手没说话。
冰箱：“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呀……”
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附和，“我也是。”
嗡嗡的响声骤然停止，屋子里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