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虚构故事——网(3)

——主播是哪里人啊？
“Q市，比较靠近市中心吧。”
同样的这一个问题，我每次直播的四五个钟头里差不多都要回答十几遍。脱口而出的标准化应答，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啊啊啊我也在Q市，没准能在街上遇见呢！具体地址能说吗？我可能每天都会路过你附近。
这个问题让我稍稍生出几分烦躁。乖乖在虚拟世界里享受我美化过的脸和声音不好吗？总有这样试图将现实和网络对接起来的人，而且他反复复制粘贴着这个问题刷屏，我不能再假装没看到了。
“额……我的地址……”
啪。
头顶的电灯和电脑屏幕突然同时灭了，只有还亮着的手机屏上弹出“连接断开，是否重试？”的提示框。
断电。
……
艹
我赖在椅子里发呆十几分钟，终于还是鼓鼓劲儿撑起身体去查看情况。从阳台窗户望出去整个小区一片漆黑。
算了，凌晨一点，也差不多该是睡觉时间了，明天再解释突然停播的事好了。我简单收拾过战场关了所有电源和开关爬上床。

睡不着。
以前都是刷着微博评论入睡的，看着我的粉丝们对当日直播津津有味的回顾和讨论，会感觉像是看着美妙而规整的虚拟网格线渐渐淡出，其他网格里的个体也都慢慢变小变浅，直到消失，剩我独自站立在空荡荡的大地上，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另外一群人慢慢聚拢过来，一张丑陋的、走线凌乱而毛糙的大网从天而降，把我跟他们七零八落地拢在一起。视线镜头越拉越高，越拉越远……我不再位处万人中心，而变成庞大网格里渺小到几乎找不见的一点……
还是睡不着。
我努力保持一个还算舒适的平躺姿势，两眼直盯着天花板，思维开始沿着某种不规则的轨迹随意游走。
最近直播开始带新人了，这些新来的真是开口三句话就能看出水平高低和未来走向啊……今天连线的那个新人主播还不错呢，嗓音很独特，应该是原声……欸？好像跟去年来过家里的表妹长得挺像呢，应该是今年高考吧？想当初我高考那天爸爸临时出差还是找同事开车送的，是不是还闯了红灯被扣分加罚钱来着……上周王哥乱停车被贴条絮絮叨叨整整三天啊我的妈……母亲节礼物今天发货没有？一会儿有网了得记得查查……路由器信号最近变差了不少呢，貌似大学QQ群里有个管理员是倒腾电子配件的抽空问问他……哎自己真是生活无能啊，基本技能很多都没学起来，哦，倒是前座的老周教了我重装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