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水仙文】新世界 26(2)

丸一手捋着卷的头发，说道：“那我先说。”
丸稍稍清了清嗓子，仰躺着身体，握着卷的手放在胸前。卷的身体自动自发地卡到丸的肩下，丸伸开一只手臂揽着他，两人像一幅拼图的两块，又像咬合地齿轮，“咔哒”嵌对了位置。
丸的目光空茫地定在虚空之中，脑海里想到了妈妈和父亲。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妈妈那么善良的人又有道德感的人会嫁给父亲，父亲那样……的人会娶妈妈。妈妈一直坚持在做的慈善是为了什么，父亲一直默默的支持又是因为什么，他都明白了。世间的道德、善恶的评判，甚至死亡也没能把他们分开。他们也许曾经拼命克制却又最终忍不住靠近，人生的荒野，他们幸运地遇到了同行的人，他们没办法做到只是互相对望。
丸这时候才对父亲感到了深刻的悲伤，又混合着一点安慰。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好像被父亲扛着转风车，自己又害怕又兴奋地喊着“爸爸”——好多年没叫过的称呼了……
卷安静地靠着丸，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丸说话，稍抬头看看丸。丸转头视线和他对上，笑了，一手把他的头按回自己怀里，慢慢说道：“这次差点儿回不来，我首先想到的……是我还没跟卷说我喜欢他。”

卷简直像是被丘比特万箭穿心，瞪着一双大眼撑着身体想抬起头来看丸，嘴里也“嗯嗯啊啊”地急着想说什么。丸稍稍用劲按着他的头：“别动。……我说了，我先说。”
卷静静地趴回原位，咬着手指，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丸手上撤了劲，一下一下地摸着卷的头发，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这个人，其实挺沉重的。想得太多，理智过头，苛求完美，悲观，清高。大部分时间很冷漠，沉默寡言，有时显得过于严肃。和这样的我相处，不是多么轻松惬意的事，被这样的人喜欢，也不能算是多么幸运的事。”
丸看着伏在胸前的卷，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接着说：“你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莽撞呢？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交付全部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信赖和依恋……和人交往的礼仪你需要再学习。……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我人生中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些问题。人与人的关系应该如何去定义，就像我对你，是怜是爱？你对我，是移情，是感激，还是真的喜欢或者爱？……回来的路上我想清楚了：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是主观的笃定。此时此地，你不管不顾地闯进来了，那就别走了。”
丸又看了一眼保持静默的卷，笑道：“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