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布兰(2)

他忽然觉得泪水涌出，便去了马圈。小马驹不懂人事，见了他仍是欢快地嘶鸣。布兰用手轻抚，马驹便用脸蹭他手。“阿多！”那个弱智的巨汉进来，他只会说“阿多”，所以人人都称他阿多。不想让阿多见自己哭，布兰急忙出来。
国王和王子公主都去打猎了，连父亲和罗柏也去了，只有两个姐姐和瑞肯还在。瑞肯只是个小孩，姐姐们是姑娘家，没法玩。他还能去哪玩？
一念头涌上，他要再看临冬城最后一次。来到那棵高大的哨卫树边，那树梢凌于城墙，布兰轻松爬上。布兰酷爱攀爬，母亲说他没会走路先会爬墙，布兰也不记得到底哪个先，可能妈妈说的是真的。他觉得，砌的墙和铺的路一样，只要会用手脚，会找缝隙，会抓紧，没什么不同。但可惜别人不会。临冬城守卫见了惊慌失措，但最壮实的也爬不了一半，只能在墙下追一追，告诉了父母。一通训斥，他忍了十几天，一天比一天难熬，终于趁兄弟们不注意，又爬出窗户。父亲让他在神木林中思过，但心树的血眼总是盯着他，千万红手掌不住招手，他赶紧跑了。第二天，他们掘地三尺，终于见他不在地上，正躺在哨卫树的高高树枝上睡大觉。父亲虽所得冒烟，但笑道：“哈哈哈，你不是我儿，你是松鼠托成的吧！你要是非得爬，别让你妈知道！”于是布兰我行我素，但估计还是被妈妈发觉了，她让鲁温大学士给一个泥偶穿上布兰的衣服，从楼上扔下摔个粉碎，“看看”，鲁温说，“从楼上摔下什么下场？

”“我又不是泥娃娃，再说了，我可不会掉下来。” 老奶奶对布兰讲了一个小孩爬太高，被雷劈了，然后乌鸦吃了他的眼。于是布兰阴天雨天不爬墙了，但不怕乌鸦，认人，布兰在地上它们总是处处跟着他，但见其他人就飞起了。他要是去破塔，它们就落他头上肩上，讨玉米吃。它们可不会吃我。最后连妈妈也没法子了。
布兰顺着哨卫树长长伸出的树枝，要爬上临冬城墙，从这过卫兵不会看见。他的狼就在下边盯着他，两只眼睛亮澄澄的像金币。他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罗柏的叫灰风，因为跑得快。珊莎的叫淑女，艾莉亚的是娜梅莉亚，取自某个早就死了的巫后。瑞肯的是脏毛狗，给冰原狼叫这名字太傻了吧。他本来想叫“白灵”，但琼恩先占用了，他原想问琼恩能不能换一个，但琼恩这几天总是对他生气，他好像对谁都很生气，布兰实在不知道为啥。他要去长城了，也是个传说中的地方，为何这么气呼呼呢。
他的狼一声嗥叫，像哭嚎，布兰脊背一阵发凉，便停下。狼还在看他，哀哀低鸣。“安静！卫兵会看见的！”伸手继续爬，但狼又叫了起来。“别叫了！你比妈妈还烦人！”今天叫个啥呀？布兰不理，到了墙上，回首看，狼还在盯着他，两只耳朵耸拉，好像在怨他。布兰赶紧走，不想这么被盯着，总是让他想起心树的眼。爬完，他的胳膊，腿，腰乃至全身都有点酸，但他喜欢，这时躺在最高的屋顶上，感觉像是一切沉重都放空了，和屋顶砖石融在一起，再没有什么可烦恼可害怕的了，只是静静呼吸着夏天的清甜凉风。坐起来，放眼四顾，玻璃花园像是地上镶嵌的一块水晶，园丁正在修剪花草，顺便给布兰找黑莓。妈妈去了小教堂，专门为了她建的。姑娘们在井边取水，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卫兵还一如既往站着。再往南看，国王大道蜿蜒到那些传说中的地方，往北，横贯万里冰墙，布兰听说要是站对地方，长城看着像是地平线上一道细长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