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玮:Trigger (触发器)(2)
“好啊,小代等数据拷贝结束就马上测试,测试结果就你来记录,我去喝点水,太累了,老骨头酸疼啊,人还是得服老。”仿生实验室的湿度要精确控制,老教授严苛到不许任何一个水杯出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我握着记录板点头答应他,拷贝的进度条还在上升,缓缓地,好像在给一俱死亡已久但悉心保存的躯干注射进四处收集而来破碎的灵魂。
OF520从来没有开口说话过,至少进了这间屋子没有。他的声音据说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活力和生机还有一点稳重,交付器件的文稿写的很是文艺和抽象,说是旧旷野上沉闷而过的厚重的风,吹倒了成熟的高粱秆,惊飞田头的寒鸦;他们还描写这个声音是铜缸里漂浮了落叶的水,我体悟不到,只能等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来为词句做注解。
他的手指是成年男性的粗细,只是可能稍稍长一些,这双没有茧的手日后会落在一架黑色钢琴的琴键上弹奏简单的乐曲,会在黄昏落日轻轻拉开冰箱的门取出蔬菜和肉类去做饭,会自然的勾住某个人的手指,这些都是程序设定好的。
他是一个居家型仿生人,按照预计他会扮演一个完美伴侣的形象。
为了实现这些功能三年多以来我每天都工作在这间屋子,除了必要的休息几乎不敢“浪费”一点时间,钱教授总是坚持到场来敦促我调试和编写,“人活着,你总得做对一件事情,小代你觉得呢。”
仿生人地动作会很流畅,牵引的力度已经最大限度的模仿了人的肌肉。OF520,这个还有百分之四点五就载入完成的机械物体,钱教授称他为“毕生所值”。
百分百的提示在液晶屏幕上闪烁,发光二极管一个接着一个黯淡下去,启动的按键慢慢浮现在眼前。我看看这具如今尚未产生任何羞耻感的裸露的躯体,敲下了回车。
像伊甸园里的那条四脚蛇一样。
夸张一点说仝卓的“生命”是由我触发的,他的时钟信号在一个按键下开始了高低输出。工作了三天的老教授额头冒着冷汗,眼底的青黑已经可怖的浮在蜡黄干瘪的脸上,他不得不去休息,为了还能继续回来欣赏这份成就。
我靠近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后脑的数据线接口线绕着圈收纳在固定的位置,他的体温正慢慢上升,腹部地充电线像人的脐带紧紧的拽住了这个苏醒的人。
我转过身去查看数据监测仪器,一个声音就悄悄响了。
“你好,我叫仝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