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一）：告别(2)

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等等？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在你身边？为什么……
我把书放到一边，闭上眼想着静一静，可是大脑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一直涌现着惠子在我身后蒙住我的眼睛，雀跃地问我，猜猜我是谁？
惠子，我知道是你。我轻声说，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淌出来。
……
三天之后，我出席了惠子的告别仪式，看着装满她骨灰的那个小盒子被放到太空舱中，随着小型火箭的发射一道被送入太空。
在仪式上，我见到了惠子的父亲，惠子的母亲没有来，听她父亲说是因为她没办法接受惠子的去世，所以生了病，我能体会到那种痛苦，毕竟我们大家都陷入了同一种悲痛的心情，而惠子，她现在应该解脱了吧。
惠子曾经告诉我，她相信人的死亡只是躯壳的自然消亡，而意识则会被送到另一个不可知之地保留下来，尽管我同意她的想法，但是既然是不可知之地，那对于依靠躯壳活着的人来说，感情的寄托又靠什么来支撑呢？
我觉得是由于我的疏忽才导致了惠子的去世，我也知道没有办法去弥补一个至亲之人的失去，虽然死亡是不可避免地消亡，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是这个必然结果面前最大的悲剧。

惠子的父亲把我送给惠子的项链郑重地放在我的手上，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想要冲出来，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一下跪在她父亲的面前，语无伦次的道歉。
“对不起……”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压出来，像是沙哑的鸭子叫声。
她父亲却不这样认为，告诉我这不关我的事，是抑郁症害了惠子，而不是我。
仪式的最后，是按照惠子生前的愿望放她最喜欢的一首歌，Forza Gesù。我没有听，事实上，我完全不能听，这首歌我和惠子在一起听了无数遍，这时候再听，我没办法接受。
我原本以为这首歌放出来的时候是在我们百年之后，我们约定不论谁先走，另一个人都要高兴地听完这首歌，可是我没想到这个约定来的这么早，更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来到我的面前。
所以我离开了，当我回过头去看着她的父亲，他穿着那套惠子生前送给他的黑色西服，身体挺得笔直，表情肃穆，认真地听着那首他完全听不懂的歌，阳光在他的眼眶里闪着光芒，坚定地看着远方。
我再也忍不住，慌乱地逃离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