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卢西亚的最后一夜 第一章 塞维利亚的钟声(2)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609年2月15日*^1，我们在马德里的城门口看到了满身鲜血的摩洛哥骑兵，惊慌失措的策马从路中驶过，高喊着，“天罚，这是天罚之战，这是真主对我们安达卢西亚的惩罚。”母亲跌倒在地上，紧紧的捂着胸口，仆人们七手八脚的穿过混乱的人群把呆若木鸡的我和一旁的母亲抱回家。父亲和姥爷再也没有回来，而母亲也从那一天开始卧床不起。一个星期之后，姥爷的一个护卫终于出现在了我们在马德里的居所门口，他颤抖着，告诉我们姥爷的部队被作为哈里发的前哨部队的一部被阿方索的部队袭击的消息，圣地亚哥骑士团的重骑兵在清晨从上方直接袭击了在下方驻守的姥爷的部队。
“主人在最后持剑冲出帐篷之前，对我说，如果他们今天没法回来，请少爷去休达找您的叔父，他们能给保护我们家。我是唯一从阵地活着逃出来的人。”
可是母亲擦着眼泪拒绝了他，她立刻带着哭腔说
“穆萨还小不宜远途，休达太远了，也不知道他叔叔现况如何，我们不如先去塞维利亚吧。”
我们便带着家族剩下的家产由仆人护送着坐在马车上，母亲靠在另一边，穿过混乱的人群向安达卢西亚的腹地前进了。而我们也没有想到，这前往塞维利亚的避难，一避就是十年。我们位于王国边疆的封地在混乱中被联军夺取，而我们家也只能停留在塞维利亚苟延残喘。我每日继续学习文学锻炼武艺，但母亲的病始终没有好转。仆人一个接一个的四散而去，我的母亲也与十五岁那年去世了。那一天我茫然的看着最后的仆人们在我面前准备举办着葬礼，而我跪在床前，无力的握着那双已经失去温度的手，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却甚至没有一个人走到我身边来安慰我。在这之后，祖辈积累下来的家产就几乎见底了，在遣散了大部分家眷之后，我与最后两个随从阿丹和穆斯塔法在父亲的挚友哈桑侯爷领内混吃混喝，顺便练练武艺，哈桑侯爷偶尔也把我们请去他城堡里的图书馆聊聊古典书籍。

不同于一般的摩尔贵族，哈桑侯爷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麦地那来的阿拉伯人，嘴里也整天喜欢嘀咕些麦地那方言，搞得他手下的仆人经常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学来的这口音，每次问他他也笑而不语。而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很自然的每天在大堂中操着麦加那标准音跑来跑去。大厅里则挂着阿卜杜拉赫曼三世*^2的佩刀，锐利的刀锋在从从窗口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正望着刀鞘上哈里发的镀金署名出神，哈桑侯爷从身后走了过来。
“那是哈里发在托莱多城头赏赐给我的祖先的，当时哈里发被装死的敌军士兵敌方士兵袭击，我的祖先作为攻城的指挥官在身旁用手接下了那一刀。”
“之后呢？”我愈发好奇的问。
“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救下了哈里发的命，也得到了这把刀和这座城堡。”哈桑摸着自己的胡子转过身去，“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和我一起去一趟图书馆吗。”说着走上了通往图书馆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