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无力之人(4)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本就黝黑的李顺又填上了一层灰，手上老茧不知磨破了几层，他从不抱怨，也没离开过这个地方。工地上有移动食堂，流动商，价钱都是从账上划，他们工头保管着他们的存折，怕他们弄失，到他们想看的时候，给他们看。李顺一个礼拜就要问他的工头要来存折看，他觉得能在那存折上一簇簇增加的数字上，看到些许的力量。他是有理想的人，那理想是他的力量源泉，他从不会忘却自己在想到能生活在城里的那种美好。他欢快地推着运车，像一只开心的马驹，他的人生是在奔跑当中的，他能感受得到。
那一天，李顺突然肚子疼的难受，本来他身体好，也不野食，顶多是天凉了闹肚子，忍忍就过去了。但那天他怎么都忍不了了，他看了看，冲进他最近那售楼部的厕所。他肚子疼，却又泻不出来，他焦虑万分，生怕他怠了工，扣他工钱。他看见窗台上的一只蝴蝶，它的翅膀上带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让李顺看迷了眼，竟然忘记了疼痛，他想多看看那只蝴蝶，却飞出了窗台。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李顺翻了那本就不高的窗台，跟了出去，这大概是李顺进工地来做的最荒诞的事情，为了追赶蝴蝶而怠了工。他如愿扑中了那只蝴蝶，却只是一只普通的蝴蝶，他原路返回却发现他回不去了：他那同乡的工头和老板，正在回去那厕所交谈。李顺不敢出声，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行径诡异。为了避免误会，只得等他们离开。

“现在卖了多少了？”老板说。
“大抵卖了二三十。”工头说。
“工人那边。”
“埋头干着呢。”
“工人那边要处理好，不然遣散不好做。”
“你可别遣散我们啊！”李顺听到遣散，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惊得二人失了神。但李顺更惊，以为他要被遣散，急的没了头脑，只得骂道，“凭什么遣散我们啊！我们做牛的吃的草可没那么精贵！”
两人却被骂得清醒了，瞬间变了副模样。老板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告诉他：李同志，不是遣散，是剔除一部分好吃懒做的人，他们不出力，把担子全压在了你这样的人身上。你放心，老李同志，我不会让这种蛀虫待在工地里了。
李顺从来做事从来就是热血上身的，来得快去的也快，再加上老板态度和蔼，一口一个同志叫着，李顺从来也没有过这么大的面子。
见李顺软下来，工头接着说：我跟老板都知道，你工作用心，尽职尽力，我们打算以最低价分给你一套五十平房子，以后你娶媳妇就有着落了，不过你可别去说，别人看了眼红来这儿闹，你就分不到了。
工头深知李顺的疲软处，一提到房子，李顺这样的人就不知道飘到云里雾里了。老板工头一口一合，整的李顺没法反驳，那脑壳里造就装满了房子的事情，应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