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集] 海的女儿(5)

在黄昏的时候，这五个姐妹常常手挽着手地浮上来，在水面上排成一行。她们能唱出好听的歌——比人类的任何声音都要动听。
当风暴快要到来，她们认为有些船只快要出事的时候，她们就浮到这些船的面前，唱起非常美丽的歌来，说是海底下多么可爱，同时告诉这些水手不要害怕沉到海底；然而这些人却听不懂她们的歌词。他们以为这是暴风的声息。他们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海底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因为如果船沉了的话，上面的人也就淹死了，他们只有作为死人才能到达海王的宫殿。
有一天晚上，当姐妹们这么手挽着手浮出海面的时候，那位最小的妹妹单独地待在后面，瞧着她们。看样子她好像是想要哭一场似的，不过人鱼是没有眼泪的，因此她更感到难受。
“啊，我多么希望我已经有十五岁了啊！”她说，“我知道我将会喜欢上面的世界，喜欢住在那个世界里的人们的。”
最后，她真的到了十五岁了。
“你知道，你现在长大成人了，”她的祖母老皇太后说，“来吧，让我把你打扮得像你的几个姐姐一样。”
于是她在这小姑娘的头发上戴上一个百合花编的花环，不过这花的每一个花瓣是半颗珍珠。老太太又叫八个大牡蛎紧紧地附贴在公主的尾上，来表示她高贵的地位。

“这叫我真难受！”小人鱼说。
“当然喽，为了漂亮，一个人是应该吃点苦头的。”老祖母说。
哎，她倒真想能摆脱这些装饰品，把这沉重的花环扔向一边！她花园里的那些红花，她戴起来要适合得多，但是她不敢这样办。“再会吧！”她说。于是她轻盈和明朗得像一个水泡，冒出水面了。
当她把头伸出海面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可是所有的云块还是像玫瑰花和黄金似的发着光；同时，在这淡红的天上，太白星已经在美丽地、光亮地眨着眼睛。空气是温和的、新鲜的。海非常平静。
这儿停着一艘有三根桅杆的大船。船上只挂了一张帆，因为没有一丝儿风吹动。水手们正坐在护桅索的周围和帆桁的上面。这儿有音乐，也有歌声。当黄昏逐渐变得阴暗的时候，各色各样的灯笼就一起亮起来了。它们看起来就好像飘在空中的世界各国的旗帜。
小人鱼一直向舷窗那儿游去。每次当海浪把她托起来的时候，她可以透过像镜子一样的窗玻璃，望见里面站着许多服装华丽的男子；但他们之中最美的一位是那有一对大黑眼珠的王子：无疑，他的年纪还不到十六岁。今天是他的生日，正因为这个缘故，今天才这样热闹。水手们在甲板上跳着舞。当王子走出来的时候，有一百多发火箭一齐向天空射出。天空被照得如同白昼，因此小人鱼感到非常惊恐，赶快沉到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