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2)

居狄十二载，终有一行。狄王所赐季槐为我生二子，终是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带上妻子流亡的道理。
“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我也清楚自己有些无理，但我还是说出了口。
可她笑着说：“二十五年以后，怕是坟前的柏树都已亭亭如盖了”
“虽然，妾待子。”我望着她，她笑靥如花。
离狄去齐，一行人时隔十二载再次踏上远行，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有一部分已经留在狄国了。
过五鹿，土人予我泥土作饭食，我向来滴水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可狐偃又把我拦下，编出一套他自己都不会信的理由，我明白他是对的，少吃一顿饭不会怎样，但他是不是有些过了？我在心里问自己。
过齐，桓公嫁女姜氏于我，随行彩礼不计其数。
此间乐，不思晋。
离乡十余载，晋国的国君也已变更，他们曾经请我回去，我没有同意，似乎听见了王国帷帐内的磨刀霍霍，里克不善，那时归国时机未到。但我毕竟已近花甲，也许是时候找个安稳的家了，晋很远，远在天边，想着，我呡了口杯中的酒，昏昏睡去。
车内的颠簸将我扰醒，解开窗帘，四周零立的楼阁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原。
“此乃何处？”我惊起身，问向窗外，狐偃正在驾车。

“此乃归乡之路。他依旧目视前方，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只是早已白发如雪。
 我能想象姜氏的心思，她总是这般认真且爱着我，哪怕我要离她而去。
终究还是亏欠了她。
双拳攥紧，我咬牙切齿。“此事不成，我食舅氏之肉。”
“事不成，犯肉腥臊，何足食。”
他总能压我一头。
历经曹，宋，郑三国，或礼遇或冷眼，我已不在乎，为了回乡我已经抛弃了太多，已经不允许我停下来了。
楚国国宴，怀王高居台上，一如既往的倨傲。
“助你回国，何以报我？”楚王目不转睛盯着我，似有怒意。
太多了，我经历的实在太多了。我沉思片刻，缓缓抬起了头，直视着楚王的：“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以与君周旋。”
“君子重诺，在下言出必行。”
出楚宫门，属下问我为何以身犯险，不见王座旁子玉已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楚王乃霸者，我亦不俗，王知我意，我自直言以对。”
秦晋相邻，过了秦国，便是故国，旅途将在这里结束。秦王赐女予我为妾，父子二人设宴款待。
王及王子为我颂诗，我漠然的听着，回想起少时宫廷与父王兄长吟诗。一首终了，赵盾暗示我以礼回敬，险些酿下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