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春姐还在说故事(2)

林母起床了，炉脖子上有林父天还没亮的就买回来的热乎乎的糍粑和一杯附近本地奶场自产的牛奶。吃完早餐，林母往床上一窝，从床头柜上拿出一本书来看。那大概是一本故事，纸质发黄，应该是某个小印刷厂印刷的。
林父下午下班才会回来，所以她得看看书，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光。春暖在小被窝里舒适的躺着，沉沉的睡着。拳头紧握，像是要努力攥住什么东西。林母的母性上来了，非常幼稚的把春暖抱在怀里，拉开衣服把奶投往春暖嘴里塞。春暖被折腾得醒了，张开嘴哇哇大哭，林母这才意识到春暖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床头的布偶娃娃。于是她把孩子抱离自己的乳方，可是春暖被弄醒之后哭了几声就抱住乳方使劲的吮吸着，林母又是一愣，像个孩子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唱起了小时候妈妈唱的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 摘槟榔，槟榔香，切仔姜，仔姜辣，买胡达……
母亲是那个温暖地方的人，在这里的人只有一年只有一季，那就是夏天。
这么单调的季节啊，林母这么想着。她是个语文教师，骨子里向往的就是风花雪月，自然不喜欢那个地方一年四季单调的风光。
当年林父扒在墙头对她吹口哨的事情又被她想了起来，真是个毫无顾忌的年纪啊。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怯生生的丫头，走路捏着衣角，端端正正。像极了民国时期初入女校的学生。

林父那时候扒在墙头，戴着一顶黑梭梭的瓜皮帽儿，穿着一个一排扣子的汗衫，一双老草鞋也并不穿好，趿拉在脚上。扒在墙头一副小流氓的模样对着林母吹口哨。
林母从路边过，口哨越吹越响，她心里又羞又气，甚至感觉到那吹口哨的气流声就在自己耳边，而那个小流氓的口水就要喷到自己头上。
她默不作声，弯下腰去。小流氓以为她是系鞋带，哨子声更嘹亮了一些，可是林母这会儿手里已经握住了一块石头，起身的时候就一把像林父扔了过去，林父哎哟一声，然后就看见从墙头掉了下去。
林母的心也揪了起来，要是把那个小流氓摔出什么好歹可怎么好，要赔死自己吗？会不会这剩下的生命就酒要守着一个半身不遂的人前后伺候？林母想起了自己看的书里，那个杀了人的都头被官府捉去，脸上刺了金字。要被流放千里。林母想起了一阵后怕。
正要跑去看看这小流氓到底怎么样了，却又听见墙的那头一声惊呼。
哎哟我艹，本大爷屁股蛋儿给摔瘪了。
林母在墙这边听得真切，便知道那小流氓没事，不过听见他说的话，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赶紧离开了那条路。
可是那条路太长了，走着走着人都枯萎了，季节像是风一样从身边溜过，像是一帧帧慢放的影片。
林父说他那时候从墙头摔了下来，年轻人身子骨硬，就是屁股被摔疼了。他们这些刚进煤场的年轻工人，总是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做自己的工作，热血都挥洒进了建设美好未来的愿景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