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4)

后来她告诉我，透过眼睛才能洞悉一个人的本性；一个人灵魂，从那天起我对美术馆有全新的认知，会盯着肖像画的怪胎也从一个变两个。
她上大学以后，有邀请我去担任模特儿，她说我的眼神是她看过最深邃最难捉摸，简单来说就是最有挑战性的，所以她才选上我。不过那天她画了一个下午，始终没有一幅满意的作品，她也说不出问题来，可能就只是自己的画工不够成熟，还没办法驾驭我的眼睛。而她也答应，等她从皇家艺术大学回来会再好好弥补我。我们还相约要一同去逛罗浮宫，她说她要盯着蒙娜丽莎，直到警卫把她拖走。
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更想去梵蒂冈博物馆，比起达文西，米开朗基罗才是我憧憬的艺术大师，《创世纪》绝对是人类艺术史上的巅峰，整幅画的气势磅礡，场面恢宏，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创造亚当。画面的焦点是神与人指头的接触，我们目睹亚当悠闲地斜靠着，伸手去接触上帝，而上帝则上前伸出右手食指，两个指尖即将接触，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成为恒久期待的瞬间，留下了永远的想像空间。
但是上帝赋予亚当的，究竟是什么？一直有两派说法争论不休，有人认为是生命，画中亚当疲倦蜷曲的身姿，因为上帝靠近而慢慢苏醒，可我个人比较认同另一派的说法，上帝赋予亚当的是智慧，答案显而易见，上帝与天使身后的布帘形成人脑的样貌。您也没发现啊？看来您也是只用眼看艺术的人。

可惜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络，因为心脏的问题，搭长途飞机成为难以克服的障碍，但距离感还是拆散我们的主要原因，这趟知性之旅，自然而然就石沉大海。平常相处的那群朋友，也因为观念和话题渐行渐远。
顺代一提，我有拿走一幅我朋友替我画的肖像画，偷偷地帮她把眼睛补上，后来我拿去裱框，画廊的老板娘一直对画师的画技啧啧称奇，她说眼神真的是画的活灵活现，我当然没有告诉她眼睛是我自己补的，而就这样沉浸在被赞美的喜悦中。后来我将那幅画挂在床前，让每个来房间的朋友看看，对……她们就只有看而已，并不是欣赏。
我并没有自居于她们之上，每个人对事物的观点不尽相同，我尊重她们的观点，只是能从电影和艺术中找寻更人生的意义不是很棒吗？
没有。不，您会错意了，我当然有想过人生的意义，但没有得到答案，也许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只有存在，当然也有可能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当然看不出端倪，要用更宏观的角度才能了解存在的意义。
上……上帝吗？
虽然我很喜欢创世纪的意境，但我没有宗教信仰。我就是无神论者，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而且十全十美，那么祂为何会创造出体弱多病的我？就算上帝真的存在，祂也不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