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头先生(5)

我听出来了。那是我委屈无人理解时的低声啜泣、是我绝望陷入黑暗的怒吼、是我被背叛失望的冷笑、是我失败无法挽回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四面八方嘈杂的声音一齐涌向我的耳朵、我的大脑，夹杂着陌生人无尽的叹息，那么一句虚弱的、不起眼的“回来”。
无数的噪音化成悲怆的旋涡裹挟着我、绞着我，我难以呼吸，只想扔掉手中的收音机，逃离这里。仿佛一直以来和橘猫头先生快乐地时光是虚假的、是我不配拥有的，面前的一切染上扭曲的颜色。我冲出了这个后山的小屋，狼狈地奔向山头。
四、浓雾
这一路上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只有浓雾在我眼前。
浓雾里我隐约看见了熟悉的西装，我想要抓住他，我踉跄地跑向他，朝他大喊。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都没有回应我，而是顺着上山的小路，消失在了雾中。
我不相信他会这样抛弃我。我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步入同样的道路。
在雾中，我看见了我的母亲。她独自坐在电视机旁，抱着手机，哭着向我道歉，请求我给她打电话。跟我只有一暑假缘分的生姜和小黑，它们在她的身边一左一右地趴着，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看见了我的爷爷，不是那个放在桌子上、香炉旁黑白照片里的爷爷，而是慈祥地看着我，向我招手过去照全家福的他。
我看见了我的奶奶，她不会再记不清楚我的名字，喊着我，向我招手，话语里没有含混不清的哭腔。
我看到了一片竹林，童年的小姐姐向我招手，让我跑到绿色的海洋中和她一起玩耍。姥姥在一旁的摇椅上坐着，惬意地摇着。
我看到了好多人，他们在我眼前匆匆走过，但是看见我时，不吝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个微笑。
我还看见了我的朋友们，我自认为是孤独的，但是现在，他们在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叫着：“回来——”
最后我又走到熟悉的山顶，站在风化的岩石边缘，但是我看不见海、看不见树丛、看不见我熟悉的学校了了，我仿佛丢失了和世界上一切的联系。我的眼前只有一片迷茫和不停闪现的幻象。
橘猫头先生从后面环住我。“这是我生活的地方，不会再有遗憾，不会再有失望，也不会再有悲伤。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的手臂有力而富有安全感，温和的语气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对不起，橘猫头先生。”我哭着说，“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我曾经失去的东西，弥补了我逝去的遗憾，谢谢你能安慰我，给予别人没有给我的温暖。我的生活诚然有很多不如意，但它胜在真实。我虽然特别特别喜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