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姑娘(4)

茅草蓬松，叶子酥软，少年躺在花草铺就的床上，快乐地翻滚。
夫子离开了，只留下少年，斜倚在桃花树下，明月洒下银光，他捧起了书简。
每一天清晨，伴着山间的清风，林间的鸟鸣，少年早早地取来最清澈的甘泉，浇灌着桃花树，一如从前的样子。
少年想着夫子说的话，三年前夏日干旱，自己曾挑水浇灌过一棵快要枯死的桃树，恰好就是这一棵，所以她才会将满树桃花赠与自己。最开心的是，原来他们早就是旧相识。
这一天，少年捧着《诗三百》，在桃树旁诵读，恰好读到《国风·周南·桃夭》一章，他突然惊喜地跳了起来，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以后你就叫‘桃夭’好不好？”
恍惚间，树枝摇曳，似乎是在回应。朦胧中，少年似乎又看到了一张羞红的笑靥。
每一天，伴着书声朗朗，花枝摇曳，日头过得很快又很慢。
可是有一天，少年偶然发现了桃树的花，竟渐渐飘零，翠绿的叶子开始泛黄，变得枯萎，一片一片地掉落，零落成泥。
少年担心起来，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一切。
到了后来，他终于找到了方法。他发现当他在桃树旁读书的时刻，叶子才不会掉落下来。

于是乎，少年不眠不休地坐在树下，捧着书简，读了起来。
一天一天，一夜一夜，毫不顾忌一旁飘舞的桃枝的驱赶。
一连七天七夜，少年的头发已经变得枯黄，嗓子已嘶哑，几乎发不出声来，只听他在风中轻微的诉说。
他喃喃道：“笨笨的小桃夭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说说话？”
他喃喃道：“笨笨的小桃夭啊，我可能无法陪伴你了？”
他喃喃道：“笨笨的小桃夭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喃喃道：“笨笨的小桃夭啊，你会觉得孤单吗？”
他喃喃道：“笨笨的小桃夭啊，我要死了，你可怎么办呢？”
这一夜，夫子从周游列国的旅途中匆忙折返，亲自驾着马车拼命赶了过来，望着形容枯槁的少年，一把将他抱住，紧紧地搂在怀里。
“夫子，真的很抱歉，弟子不能跟随你去列国游学了！”少年虚弱的说着，咳嗽声不断，他用右手食指微微指了指眼前的桃树，恳切地说道，“夫子，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待我死后，将我埋在桃花树旁，让我陪伴着她！”
话音刚落，最后一片桃叶落下，少年的手垂下，生命走到了尽头。
夫子紧紧抱着他最疼爱的弟子，捶手顿足地哭泣道：“噫，天丧予！天丧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