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断一世4(2)

“如是，三千乐皆在吾之心念间。望儿，你可曾明了？”王先生看着吴望，吴望也是看着他。片刻过后，吴望起身走出了书房。王先生的目中掠过一丝晦暗，这是他教习吴望的最后一天，数年来的塾事便要结束。
老先生收拾着一些教习用品，回想着多年来与这门下唯一的学生的日常，正要准备离开，却看到了方才离去的吴望拉着其母站在了书房的门口，另一只手更是执着多年来未曾被王先生动用的教尺。
正在王先生暗自惊愕之间，门外那少年兀自在门槛外跪拜了下来。看着吴望一板一眼的叩师动作，都是无可挑剔的拜师之礼，王先生更是心头一顿。
拜师礼成，门外的少年起身，郑重跨过门槛，走到王先生的身前，低头将教尺双手呈递在王先生的面前。又是半响的错愕，王先生终是明白了他这学生到底要做什么，于是便出手将那教尺拿在了手中。
抬起头，看着老师，吴望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掌平直摊开，不带一点颤抖。王先生也是看着自己的学生，眸中泛出了无限的温和与慈祥，于是教尺轻轻的敲打在了吴望白皙的手掌之上。
看着自己的老师，吴望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王先生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道：“望儿，这八年来你做的很好，勿论寒暑，修习无误。方才的叩师之礼，更是完美的考完了礼乐之试。为师何以动尺。”

听完这些，吴望似有所悟般跨出了门槛。又是跪拜而下，完美的谢师之礼。此拜，谢师恩，承授业之恩。看着这一礼，王先生终是难以自抑，苍老的脸颊上老泪纵横。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的坚持没有白费，他这位学生真正承了业。如此，便都值得。
朗声大笑之间，王先生跨出了门槛，朝着吴夫人作了一揖道：“恭喜夫人，贵公子有龙凤之资。”此时的秦语早已掩面而泣。要知道，这是十四年来，吴望第一次展现出来通晓人情的一面。平常她都只能从吴望的眼神中体会出那么一丝人情之味，但是吴望方才的举动，分明是其真正懂事的证明。
将王先生送出大门之后，吴望又是回到了秦语身边，抬起头看着母亲，眸中的光亮透露着询问之色。秦语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后慈爱道：“望儿又想出去玩了吧？去吧，记得早点回家，娘亲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娘亲的应允之后，吴望上前轻轻和秦语拥抱了一下之后，便向大门外走去，剩下秦语呆立当场。
“哎，这孩子，小时候从来都不要我。长大了，倒是黏上娘亲了。”秦语自言自语之间，已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