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古道(4)

古道和长亭都愣住了，长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出这么一句，古道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多年来练就的谈话功夫猛推了他一把，他迅速调整了表情，笑着说：“生物课……不…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
长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起来回答道：“也对哈……”
应该说古道和长亭之间的第一次交谈并不顺利，古道虽然是掌握了话语权，但是在长亭没头没脑的扔出那句“你为什么睡觉”之后，她和他的大脑就都始终是一片空白了，因此就算哪怕古道这时候突然开始抑扬顿挫地背诵《出师表》，长亭则用《春江花月夜》予以回应，恐怕俩人之后的谈话氛围也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不过第二天，质的变化就发生了。
他们的高中设有宿舍，给周边县镇而来的同学居住，而学校北门其实就是宿舍楼的门洞，出门之后是一条窄窄的道路，道对面是居民楼，道路向西再走200米，就彻底到了尽头，一座玻璃厂，每天定时有节奏的传来数以千计的玻璃瓶倾倒进容器的声音：总之这条路基本没有车。因此到了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的大课间，这里便成为学生集市。推车售卖小吃的有序排成一排，开始出售鸡柳炸串和烤鱿鱼；商店门户大开，烤肠机关东煮摆到门口来；小商贩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的白色保温箱里是炸好的土豆丸子串和蒸制的竹筒粽子。而在这其中，最受学生们欢迎的，是一家叫做鑫客来超市售卖的“屌丝饼”。“屌丝饼”的制作很简单，热的发面小饼切开，夹进香辣金针菇，生菜叶和酱料即成，如果你肯多花钱，还可以吃升级版—加煎蛋；至尊版—再加烤肠；顶配版—不仅加烤肠和煎蛋，金针菇还是双倍。

无疑，真材实料而又并不那么贵的“屌丝饼”，成了课间饿的肚子咕咕叫的学生们的最佳选择，那些跳过眼保健操冲进操场踢球的男生，左手握着体质能量，右手拿着仿佛自嘲一般象征身份的最低配“屌丝饼”，校服上衣围在腰间，走在街道上，是这所高中最令人叹为观止的风景。
古道经常买“屌丝饼”来吃，他并不是为了补充大量奔跑带来的体能消耗，也不是因为正处在发育阶段的少男少女本能的饥饿反应。他是单纯的馋，因此他每次都会买顶配版，搭配土豆丸子或者炸鸡柳，吃到撑为止。就在古道和长亭发生了第一次尴尬的对话后的第二天，古道在大课间主动提出，想带长亭去吃“屌丝饼”，长亭欣然接受。
走在人数不少的通往北门的校园马路上，古道和长亭才开始有些发窘，因为他们刚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一切这么自然？古道在琢磨自己怎么就想着和身边这个女孩子一起出来吃东西，长亭也在思考为什么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直接，就好像两个人每天都在做这件事一样。他们一起到了超市门口，人挤人的情景长亭还是头一回见，因此她暂时抛掉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开始憧憬起听说过没见过的“屌丝饼”的味道。古道挤了进去，不一会儿他拿着两个夹的厚厚实实的饼就出来了，走到长亭身边，给了她带着塑料袋的那一只，自己只隔着纸袋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