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的挽歌(10)
她连连摇头:“没关系,我最近犯急性肠胃炎,只能喝粥。而且……我基本不在宿舍吃饭,现在也不想回去。”
看来女生间的宿舍并不太平。社长给我介绍梅的时候,说因为这个姑娘虽然很聪明,但为人内向不善言谈,在宿舍里被当做异类欺负,却一直不敢声张,只有默默忍受着。她也很讨厌宿舍里的人。
真可怜啊。我感叹。
回图书馆前,我送窦单到她宿舍楼下。夜幕低垂,我们走得非常慢。
窦单低着头,情绪失落,走路时脑后扎着的高马尾无精打采地晃着。我恍惚间记起,在外人面前永远无忧无虑的窦单,当她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却总是被我第一个撞见。或者说,当她陷入低谷时,似乎永远是我陪在她身旁。哪怕现在也是。
我拍了拍她的肩。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样的悲伤她尚能应付。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她也直视着我的。她似乎想从我这得到更多的安慰,她希望我能回应她的期待。
如果,我们还是小时候,还是那样不谙世事的年纪,或许我会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然后转圈,转到我们都头晕目眩,然后摔坐在柔软的草甸里,相视之后,破涕为笑。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眼角,然后避开她泪眼朦胧的目光。
最后,我把纸巾塞进她手中,简单叮嘱几句后,匆匆离去。
我知道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或许是在目送我,也或许只是单纯地等待眼泪风干,再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容回去。
一路上我听着社长与梅之间的高谈阔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负罪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路上社长察觉到我的情绪,便大摆龙门阵,努力转移我的注意力。他说,古代日本幕府的一位将军,为了改善当时尚武的风气,便颁布了一道法令,名曰《生类怜悯令》,旨在杜绝滥杀猫狗的陋习。当然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法令颁布后逐渐走上弯路,勒令人们义务为猫狗造房子,不顾人命却让医生去替狗看病,到了最后甚至是连杀死蚊子都必须被判刑。
于是人们愤怒了。而人们表达愤怒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杀光所见的一切猫狗。以至于将军倒台后,杀食猫狗成了改朝换代的狂欢。原本想救动物于水火之中的法令,却在最后葬送了无数动物的生命。
“人类终究会站在人类一边。对于其他生灵的善意,其实都酒足饭饱之后的施舍而已。”梅听罢如此回答。她长叹一口气:“我很爱动物。但我不敢去真正爱它们。因为爱它们人实在是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