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余生（楔子）(4)

“没错没错。”
林昏属实没耐心了，“记得送过去，他不一定会过来取。”
少才伦，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3
有人说，机器也有心，而且更纯、更净。
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挺受触动的，毕竟人心这么的复杂，不论是机器，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更纯更净，更何况是[人造人]呢，空白一片，任君挑染。
虽然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确实打心底里有过排斥。
太恶心了，感觉就是在污染人，嘲讽着一个个心怀鬼胎的变态，这种东西迟早会被封禁的，诱人犯罪的玩意儿。
一个个的，要么漂亮得帅得好似天上人间，忍不住要骂一句我滴妈呀，天使啊，然后使劲揉一揉眼睛，反复眨巴，拼命瞪大，依旧难以置信。
嗯，就这一点来说，特别成功了，因为不得不承认，它们是机器人史上的奇迹。
但是，这一股新的热潮却越来越往日常渗透，再奇迹也变得普普通通了，是的，普普通通。
[人造人]究竟是处于什么目的被决定研制出来的？我对这一点始终存有疑虑。
一个个鲜活的年轻生命陷入无尽的人机深渊，带来了什么？经济？便利？还是别的什么什么？我觉得吧，它们带来的更多是绝望，一股子浓烈的、无法摆脱的绝望。

叫人十分不爽。
它们没有任何可能支配我们，可是我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手紧握着每个人的心脏。
即使有人发现了这只恶魔之手，并使出浑身解数，又或许所有人都已经有意识地一齐抵抗，它却一直纹丝不动，一直攥着一颗又一颗腐烂的血红之心，苍白如水，苍白如雪。
作为开发者，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方方面面都。
所以，他们叫我们不要把它们当人看待，要当机器、当工具。
[人造人]本质就是工具，没毛病。
不过，又有多少人能够这么绝情呢？我没想到的是，原来大多数人都能做到。
因为，那年，我撞见了他，他好像是叫少才伦来着。
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很奇怪，奇怪得说不出个感觉来。
“少才伦是吗？您订的[人造人]36592即将为您送达，请您确认。”
罗中葵望着眼前这个颓靡的中年男人，说。
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啊，每一次来，都有不一样的感受，哦不，不是不一样，是愈来愈深。
“啊啊······”少才伦缓缓抬起右手，抓起笔利落地签上了名字，再抬头，忽而生出点茫然，“我们，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