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碑城(2)
兵者,杀蛮兵一人,升爵一等赐甲一副,家中老幼免徭役三年。
民者,新垦之地十年可不税,终身税十纳一。
自此,北关山道便筑起一座座军镇小城,直至前朝覆灭,鹿洲分立陈姜汤三国,军镇却一直沿用至今。
十月十二,立冬。
旷野无风,雪落官道半尺,虽是不过立冬,碑城已然是落雪接连三日。
老旧城墙碑城二字之上,单手握刀一身铁甲的老卒扶墙立在城头雪下,看着延伸入城官道的另一头,死死盯着,久久不肯挪眼,似是要看穿这漫漫雪幕。
今年最后一批自上城发至碑城的粮草军饷本该三日前就该入库,却迟迟未至,甚至昨日派遣出城的探哨也是一夜未归,这实在让人忧心。
千里飘雪白茫茫一片,久视则极伤眼目,老卒巍然不动。
正当老卒忧心忡忡,思量着是否劝谏将军继续增派探哨之时,眼角余光却突然闪过一物,随即脸侧有异物破风呼啸而过。
老卒心中一惊,弯腰回首,手中又顺势一拖,锵的一声,随着浑身铁甲叮当作响,长刀出鞘。
“唉呀,可惜!”
老卒皱眉,眼中闪过不喜,城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披着身破旧羊皮袄子的少年,左手成拳敲击右手手心,正懊恼不已。
余常,碑城出了名了破落户浪荡子,曾有道家仙长偶过碑城,于城外碑林中见过尚在襁褓之中的余常一面。
批其骨重三两二钱,命轻贱且福薄,有破家破城破国之相,注定祸人害己,克其家人亲邻。
不幸言中,事实也佐证道人所言。
余常归于余家仅一年,余氏长媳便病死家中。次年九月,蛮人南侵,余氏长子二子尽皆战死,幼子又于奔丧途中又遭逢流寇没了音讯。
顷刻间,家破人亡。竟只剩老兵卒余福与幼孙余常。
老人一夜白头,不过五年病逝,余常就成了孤儿。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城小畏之鬼神之说是为常理,对于这个命途多舛的孤苦少年也就多是敬而远之。出乎意料,余常竟就未曾夭折,靠着坑蒙拐骗偷鸡摸狗顽强活了下来,如同墙上野草年年草生年年叶长,一年强盛过一年,猛不丁的在看,竟然已然成了半大少年。这不得不让人感慨老话着实不虚。
老卒缓缓收刀,冷眼看着少年。
“小子,无故擅袭边卒甲士可是重罪,按律可当场格杀。”
城下少年蹲在地上无动于衷,从地上抓起一捧雪,揉把揉把捏成球,漫不经心左右手抛接着,浑身都是无赖气。
抬头看了眼城头雪幕下看不清面貌的老卒,一脸鄙夷,拉耸着眼皮,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