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系列 | 幻境主之视野 · 贰 · 观离隐(2)

所幸接受自己的不幸并不是什么难事，离隐能做到，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理解这个世界。虽然这并不能完全抵消自己对世界的失望，但至少能让他自在地活着。他总是以人们的爱恨利弊为中心看待问题、替人排忧，并将那摆布人情、法律、道德与信仰的过程当作是极大的享受——一种可以玩弄，或说是报复社会的享受。这种享受是他对世界的惩罚，是缓解失望所带来的阵痛的麻药。
而凝裳也不过是离隐的新麻药而已。凝裳的悲伤，他一清二楚，凝裳的愿望，他也一清二楚。凝裳鄙夷他的形象，不愿了解他的内心与过往，但他并不在意这些。有时候他还对凝裳有所同情，只是他仍然乐意对凝裳进行“报复”，寻找乐趣。
虽然凝裳体质不好，白晰的皮肤不带丝毫血色，仿佛薄薄的一层纸，轻划即破；但她无疑是一个美人，身材灵巧苗条，长着一张饱满而富有弹性的鹅蛋脸；一双杏眼妩媚柔和，在两片湿润、不安的薄唇的映衬下，像两颗摄人的闪闪明星。离隐对她很满意，享受她的美貌，享受她情绪的悲恐与惊喜，这无疑是离隐现在最大的乐趣。

城市的边缘已浮上地平线，无数灯光眨着自己明亮的眼，仿佛苍穹上的银河在寂静的维度里一闪一闪，它仿佛是迎接离隐的浩荡之海。此时，离隐冷酷地看向城市上空。那里盘旋着一股巨大的幽能，或者说盘旋着一个俯视整座城市的神——努斯。这不是一般人能察觉到的存在，除了努斯教成员和被努斯惩罚的异端外，也只有离隐等寥寥数人可以直接察觉。这便是昔日的不幸所带来的好处，离隐为了保护自己，就必须要有特殊的能力。
在远处的山林中，昼出的鸟兽都回到了自己的巢穴。月光照亮天空，一片天的月光又穿过树茂间的空隙洒在了黑暗而生机盎然的山林的土地上。流水潺潺，泛着月色的波光。夜出的生命开始展现无穷的活力，猎食者凶险的双眼，猎物警惕的身形，生与死的交替像齿轮一般旋转，带动世界这个庞大机器运作。
而前方城市中的景象又与山林中的景象有何不同呢？不过是自然的事物，被人造的事物所代替。商家的音乐、发动机的轰鸣和嘈杂的人语等声响在空气里飘泊；餐厅里的香气、垃圾桶里的腐臭以及人与动物所产生的各种气味占领了都市的空虚。但这里又与山林那样不同，人比动植物相比有感情，虽然感情同样幻渺，但却使这都市的成住坏空有了千般悲喜爱恨，使人有了与他物不同的意义，也使人有了超越与堕落的可能。这里有人哭了，那里有人笑了，此处刚刚焚化了白骨，彼方便有婴儿呱呱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