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2035(2)

“苏菲亚怎么样？”他又问。
“她最终还是怀上了小湛的孩子。”我说。
我看到他无神的眼睛突然发直，他的衣服随身体一同颤动起来，他一只手抓住我，一只手抓住长椅的扶手，我分明看到他通红的眼睛滚出泪来，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
“怎么，你之前投了反对票……”我说。
“不……”他呜咽着，“我是这部小说的作者……”
我沉默了，他却絮絮叨叨地自己说起来：“你知道的，在2035年以前，作家是为自己写作的，那时候我才四岁……苏菲亚本应该没有……公司总是看看网上，就让我把什么都改的一团糟……我不是这样想的……苏菲亚没有……这不是她的样子……我只写了前八章，公司便打来电话，让我照他们的想法去改……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版权，这甚至不是我的书……如果我早生几年，我就能写我想写的东西了……我不在乎版权，也不在乎钱，我现在只要自由地写作……”
他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如果写的东西都不是我的，如果我想写什么自己都不能决定，我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作家！”说到这里，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剧烈地咳嗽着，捂着脸，在颤抖中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开了。我看到他的背影，穿过跳广场舞的阿姨们，穿过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穿过浪漫的情侣们……他就像一个怪物，与公园傍晚的祥和格格不入。我想回家，但我决定再坐一会儿。

有一对男女嬉笑着，从我眼前经过，“车速好快……”其中一个用羞涩的声音低声说，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怎么了？我开始头晕，我开始恐惧，我开始颤抖，我慌张起来，我看到了不真实的影像：太阳的光芒逐渐暗淡，湖中的水蔓延上岸边，一切都在晃动，人们在呼喊、在尖叫、在厮打、痛苦的声音响彻云霄，世界在崩塌，空间在发生扭曲……一切的一切汇成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我听到了灵魂伸出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