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OceanSide(2)
烏鴉在窗外的天空上飛,牠們飛行的身影後頭,有墜日正滾滾落向西邊。微弱的光從窗口和門縫鑽進來,爬上白牆和畫架,溫柔地驅走畫室角落裡的昏暗,替他斜側過一邊的臉頰抹上黃昏的色彩,看上去竟有幾分朦朧。他打了一個哈欠,雙眼才剛閉上,就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踩著小徑奔跑而來。
「喂,你還記得之前,和我說過想當一回夸父嗎?」王嘉爾氣喘吁吁,沒頭沒尾的這麼說道。由於剛才跑得太急,在想要停下時,肩膀不小心撞上門框,發出的聲響又一次驚走了附近鳥隻。原先靜謐的氛圍忽然被粗俗地打破了。
他緩慢地睜開眼,看見王嘉爾靠在敞開的門上,冒出的汗水流至眼角,雙眼看起來濕漉漉的,對他笑。
「——林在范,我們去逐日吧。」
二
過著無數次相同的日子,走過無數次相同的田野,看過無數次相同的日落,這樣閒適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許多被稱為浪漫主義的古人也是如此,到深山裡頭隱居、每日與花草共飲之類的。過著無所事事的生活、詩情畫意的人生,在當代被狠狠詬病,到了後世卻被讚揚,渾身頹廢反而使他們顯露出一種現代社會缺失的優雅情調。
可能是隨了部分藝術家的不切實際,林在范一直嚮往那類自由自在的人生。事實上,他也的確快要活成了那種樣子——把藝術視為生命、把生命視為藝術,最後反而被抽象的藝術概念給吞噬,陷入同時寡悶又絢爛的創作漩渦當中,渾渾噩噩,精神也偶爾錯亂。可是即便如此,仍然毫不後悔,還覺得有些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