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清晨的风景(2)

“我......”她又迟疑了一会，“叫我玛莉安吧。”
“玛莉安小姐......”我重复了一遍，“之前我问过皮埃尔先生你的名字，但他不记得了。”
“他是个很健忘的人呢。”玛莉安点点头，“不过人很善良，多亏他收留了我，我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我抬头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她的梳妆和服饰没什么变化，肤色白皙，面容清秀，那淡淡的翡翠色的眸子显得有几分神秘。
“我听皮埃尔先生说过你的事。”我回道，“昨天听说你在雨中昏倒了，好些了吗？”
“已经没问题了，谢谢。”她起身拿了两杯牛奶，把其中一杯放在我面前，“请用吧，算是我请您的。”
“谢谢了。”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还真有点渴，“不过请客就不必了，待会交给我的管家就好。”
咳，福尔摩斯，我对不起你......
不过这也算是任务支出吧，大概率是可以报销的吧，或许......
她明显愣了愣，随即笑道：“您是个很好的贵族呢，阁下。”
“是吗？”我琢磨着怎么莫名其妙地又成了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好人了？
“是啊，您和很多人不一样。”玛莉安解释道：“很少会有贵族愿意面对面地和我们这些平民说话，就连简简单单的平等说话都做不到，更不用谈及什么‘听取百姓的诉求’了。”

我沉默了。我并不是什么贵族，至于“听取百姓的诉求”么，我此行大半是为了收集些信息，恐怕是当之有愧。
“现在，贵族早就被人民踩在脚下了吧。”我回想着历史上的1793年——那是法国大革命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驰骋的时代，无数人沦为历史的尘埃。
“对，也不对。”她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法兰西已经被贵族和特权统治了千百年，您该不会以为，一个拥有这样历史的国家，能够在短短的几年内，彻底摆脱被特权束缚的命运吧？”
见我没有回答，她继续说道：“不会的，阁下。名义上的贵族可以被打倒，实际上的‘贵族’却层出不穷。他们可以没有尊贵的血统、可以没有积累的横财、可以没有爵位、封地——但只要有权力，就够了。他们不是贵族，却可以用权力支配别人的生命，所以那些苍白无力的爵位可以消亡，但人民的痛苦，并不会因此终止。”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词句在脑海中盘桓不去，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可我猛然间心下一动：这样的意识和觉悟，真的是区区一个侍女能够拥有的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