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上的鸠巢(3)
斑鸠死了,鸠巢空了,心里失落起来。回想起那鸠巢,内心极为愧疚,我与父亲母亲像是自私的掳掠者,像是冷血的刽子手,像是表面怀有善意却施以拙劣手段的暴徒。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又会掏它下来干什么呢?只是因为年幼的我,为了让我开心,供我玩乐,父亲与母亲便自私的剥夺了斑鸠自由飞翔的权利,倘若当时没把两只小斑鸠掏下来,它们该会自己学着觅食,随老斑鸠一块学习飞翔,也终会有一天立在屋脊上“咕咕”的叫吧,尽管小斑鸠终会离开它们身边,不会一辈子跟着老斑鸠,而老斑鸠把小斑鸠养大,目的竟是为了让小斑鸠飞的更加高远,父母的爱总是这么无私,无私的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银杏树又高了许多,鸠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喜鹊巢,看来“鸠占鹊巢”这一个词如今倒不适用了,该改成“鹊占鸠巢”了,越来越多的喜鹊定居在了高压线杆上,竟也定居在了相对低矮的银杏树上。儿时,奶奶曾说杨树上的喜鹊窝,像大锅,如今房前屋后的高大白杨树都被杀了,说是要新农村建设,硬化了路面,改种了小型的绿植,喜鹊找不到高枝了,无处安家,占了鸠巢。逢年,不过初十,堂兄在家过完年便又回外地去了,父亲更是每年不过初三便出去挣钱,长那么大,记忆中父亲只在家过了两个元宵节,过了十五,连伯父也要出去挣钱了,过几天我也要去上学,剩了母亲在家,还好的是母亲有妹妹的陪伴,每年的元宵节都是我与伯父一块上灯,伯父会告诉我哪个是伯母的坟,哪个是祖父的坟,哪个是我曾祖父的坟,我便要给伯母上灯,给祖父上灯,给曾祖父上灯,待明年的元宵节,也要给祖母上一盏明灯了。
一向节俭的伯父逢元宵节定会在财神桌上放两盏华丽好看的莲花蜡烛灯烧,那种蜡烛灯是不便宜的,炒菜几乎不动荤腥的伯父为什么要多花些钱去买这种灯呢?空荡荡的屋子里他点了给谁看呢?想到这里,我的鼻子倒有一阵酸楚。
从房顶往祖母家看,南瓜秧因为没有人的打理,几乎没结几个,门口用细枝条围成的篱笆依旧在那里,南瓜秧根部的土壤一点也不干燥,仿佛昨天有人浇过了一般,院内的香椿树和柿子树还在,只是柿子黄了也没人摘,任由鸟儿啄食,剩了半个挂在树上,厨房的那缕青烟,不见了。我拉了妹妹的小手问妹妹“奶奶呢?”,妹妹抬头看着我,眼睛睁的黑黑的,圆圆的,然后小声说“奶奶死了”,我便不再问她。以前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在家稍作安顿便去奶奶家,让奶奶见一见她牵挂的孙子,现在回家第一件事该做什么呢?是去奶奶家看看吗?
鸠巢被鹊巢占了,喜鹊和斑鸠都没了,鹊巢还在;奶奶的家还在,奶奶没了;伯父还在,堂兄你们何日归来?还是就不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