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神·半面镜子【3】(3)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阿神却好像看见了阿嬷在虔诚地祈祷，听见了阿嬷常常在耳边说：
“整天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打电动，要不是我不在城市我早削你了。”
“你老是吃这些乐色食品，你小心跟这些乐色一起变异了。”
“你们怎么还不到？我凉拌菜都已经凉了。”
“吃饭不洗手？你当你吃的是屎啊？”
“诶……你妈到底怎么生的你，遗传你爸？”
“我孙子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小崽子。”
可是，每次她对观音娘娘祈祷的，都是：
“我愿意用我的三十年寿命，换我孙子的一生平安。”
“我看过你阿嬷的阳寿，本来可以活到九十，不过……今年，她要过六……”
“你闭嘴，我信你个鬼话，我阿嬷今天还能抄着铁棍跑得比狗快，还能揪着我的耳朵骂我杂洗gia，你别仗着你变好看了，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阿神一把揪住羽毛的衣襟，可惜，发现揪住的只是空气后，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羽毛犹豫了一下，隔着空气环住了他的肩膀。

“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你阿嬷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大，听不到的。”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啊？哭什么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神就很少哭了，只是因为觉得没什么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不去想，就不会难过。
老宅门口的台阶上，阿神把头使劲埋在臂弯里，努力蜷缩成一个球，石缝里的杂草弯着腰，轻轻拍打着他的脊梁，直到他实在呼吸不过来了，才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闷闷地朝身边说：“羽毛，你说，阿嬷要是去找阿公了，阿公是不是又打不成麻将了？”
“嗯。”羽毛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用碰不到他的手指轻轻拭去他下巴的眼泪，他没有办法对他说出真相，其实所有人都无法在地府逗留，入了轮回，就去到其他地方了，也许几辈子甚至几万辈子都不会再碰面。
“对你们人来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好好跟阿嬷说再见。”羽毛站起身，想去扶阿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