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一：药庄(2)

含茵也跪在他面前，冰冷的手覆上他的脖颈，一双灵性的眼睛似乎在倾诉着什么。虽然四肢无法动弹，但秦枉仍感觉自己置身于春风之中，死亡，不过如此。
含茵，你还如初见时那般。而我，已人老珠黄。
你走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你，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吧。现在看来，你是不忍心再继续罚我了。
你真美，天地间最美的人就是你了，含茵。
你这样好，我实在配不上你。
秦溯“啧”了一声，厌弃地把剑丢在一边，抬脚踹向秦枉的尸体，见它终于倒地，才从袖中掏出丝帕来细细地将手擦了一遍，这时尺珏的声音传来：“阁主，密室开了！季芜已经带人进去了。”
“嗯，让他去就行了，也是时候，将秦枉的罪行公之于天下了，”秦溯拍拍尺珏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道：“阿珏 ，程姑娘不懂事，悄悄跟着我们来了，就在山下的客栈里候着呢。她一个姑娘家的多不安全，我的话她听不进去，不如你去跟她讲讲道理。”说罢，便似笑非笑地离开了大殿。
尺珏只觉一阵胃疼，这祖宗向来骄横，连秦溯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会听他的？无奈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山下走，还不忘顺手摘了几个野果子带在身上。
秋风卷着枯叶和血腥味而过。昔日受万人朝拜的药庄，一日之间，就成了义庄。再极致的辉煌，覆灭，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罢了。

秦溯微叹，走过既陌生又熟悉的庭院、连廊、石桥，停下时，已经到了别院。
“风，和，院。”秦溯眯起眼睛，扫过牌匾上的字，只觉这字体似曾相识，不是秦枉的。突然间，一个纤弱的身影浮上心头。秦溯微怔，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人，酸涩与愤怒奔涌而出。
该死！他就不该来这！
秦溯扶额，正欲转身离去，就听见下属的惊呼声。
“我去！吓死老子了！这一头白发，是人是鬼！！？”
“别管那么多，杀便是了。”
“看他的衣服，是个药童。药童，也要杀？”
“秦老头三日前就遣散了庄内所有仆役，这估计是个假扮的。阁主有令，诛杀全庄。”
白发，药童。秦溯猛然转身，朝院内大喝一声：“慢着！”他三步并两步地走进院内，只见院角的一个石缸后躲着一个浑身颤抖的人。他将头深深埋进衣袖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还是止不住地颤。他的白发，在一身黑衣的映衬下，更显妖冶。
秦溯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混乱，心底也响起了阵阵警报声。
但他不能自已地，一步步走向那个，既期待又憎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