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手艺人(2)

我特别欣赏他这股韧劲儿，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
今年是他从事这行的第21个年头，他告诉我，现在已经不怎么接活了，只是有些老熟客还放不下，“有徒弟接你的班儿吗？”，他站在我家屋顶，把烟头小心翼翼地捻灭，放进自己随身的工具袋里，“家里人都不希望我干了，儿子也不想干这个”，我抿抿嘴不知道该说啥，于是只好作罢。
他又谈起自己的客人，希望他干下去，尤其是他口中的老熟客们，自然不愿他退休，“可毕竟岁数大了”，他沉了半天说道。眼睛有毛病，也舍不得治，“儿子结婚，买房买车，还有贷款要还呢！”，他又点起一颗烟，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享受还是在思考什么，“总之，治不好了，就不治了”。
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干嘛不治了，话到嘴边我又噎了回去，估计他肯定会说“帮儿子就是帮老子”之类的话，因为去年他就是这么说的，老也没钱，就总得干下去，不干就没钱。我总觉得不能理解他，孩子都那么大了，让他们自己去拼吧，一把年纪了，还跟自己过不去，可他说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为自己。

唉...怎么着呢？我不想劝他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儿子不愿继承他的手艺，也就意味着这门手艺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我越想越觉得可怜，他瞧我站在下面皱眉的样子，笑将起来，“不要担心我，我有个不算徒弟的徒弟呢”，他捻灭第二支烟，又别了一颗在耳朵上。
“不算徒弟的徒弟？”，我饶有兴致的追问道。“对！就是那种外来务工的，他们不熟悉这种小街小巷”，说到这儿他好似干完了一面，正准备从梯子上下来，我在底下帮他扶着梯子，他冲我点点头，“咱们城里人不愿学这个，可外地人哪懂这个啊！”，说的也是，城市大了，以前的老胡同变的更窄了，“这又不是什么祖传秘方，教给就教给他们吧！”。
“那您内个老主顾们咋办啊？”，他若有所思的搓了搓腮帮子，告诉我：“老主顾也老了，留着房子也不住，都搬到楼房里去了，这院子不过就是个念想，以后说不定就消失了”，我听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我家右房檐，“还差这一面了，一会儿还有一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