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文明(2)

一千年前的书籍跟如今似乎没什么两样。使西桠感兴趣的是一本名为《聂鲁达诗集》的书。她不知道诗是什么，似乎是一种文学体裁。在复制时代，由于基因里的性格缺陷都被改正，于是人文科学与文学都被弱化，每个人都只学习科技，只有科技是不断更新的。
她打开那本诗集，原来诗就是断断续续的句子。但也不是杂乱无章，西桠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诗里的画面。
“为什么整个的爱情突然降临在我身上
当我感到悲哀并且觉得你离我很远？
那本总是在黄昏时分翻开的书掉落了，
而我的斗篷像一只受伤的狗打滚在我的脚边。”
西桠能看到聂鲁达描述的画面，可爱情是什么？是陨石还是雨？为什么能降临呢？
她一头雾水，只能在博物馆的男人再来的时候询问他。西桠张张口想叫住他，却突然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叫我尤尼吧。”他靠在西桠的座位旁边，“你为什么喜欢看书呢？”
“我的基因为我设定成如此。”西桠回答道，“你不也是基因设定的吗？”
尤尼笑起来，眼镜反射着光：“一定程度上是的。但我是变异体，西桠。”
西桠抬起头来看他：“那什么是爱情呢？聂鲁达的诗里面，能降临、能填满人的心脏的物质，那是什么？”
“这问题太难了，西桠。你有没有别的要问的？”
“或者……什么叫做亲吻？”西桠翻开诗集读着，“在许多像这样的夜里我曾把她搂在怀里。我在无底的天空下一遍又一遍地吻她。”

“好问题。”尤尼走到西桠面前，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她，他捧起她的脸，他的嘴唇覆上她的。“这就是亲吻，西桠。而爱情通常是伴随着亲吻的。”
黄昏的图书馆静谧无人。风吹起窗帘，于是夕阳的光得以透过来打在尤尼身上。西桠想，原来爱情就是夏天傍晚的风，26度的太阳。
尤尼有时会带来新的书，来自不知名的时代，都是他在博物馆的角落里发现的。尤尼说在一千年以前，世界上有很多职业，农民负责养殖，教师负责传授知识，还有歌手，把情绪写进歌曲里供别人传唱。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切都被基因决定。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尤尼？”西桠问他。
“我是变异体。我突变出了一些原始的本能，譬如爱，西桠。所以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不对的，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能改变它吗，西桠？”
西桠不知道答案。但她握住他的手，想告诉他她会陪着他。
“你们在干嘛！”门被从外面粗鲁地打开，荷枪实弹的军人闯进来。“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返祖者。”
尤尼站起来，西桠跟上去，握住他的手。
“你们有选择基因修正的机会，如果仍然抵抗，政府军将对你们实施销毁。”
“销毁？”尤尼笑起来，“人类不是物品，你们把我们放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又打算将我们像废物一样处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