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野猫（下）(2)

藏匿在雨水中，透过由雨丝编织的厚厚棉被，我听见了猫的声音。那是如同小孩哭泣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溅起水波。我又想起了那个不健康的老脸，用他浑浊的眼睛，在玻璃后沉默观望。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声已经使我的鼓膜麻木了，但那猫叫依然没有停止。
突然似乎有铁门打开的声音，野猫婴儿般的哭泣变成了惊吓，其中混杂着男人的吼叫声，惊吓声又转为了惨叫。
猫叫消失了，代替的是尖锐的碰撞声音。
我知道，雨水用它无情的铁幕掩盖着这等惨剧。它在掩饰，在用同样的声音纵容着，好像身处于漆黑中的人们听不见似的，自欺欺人！雨水浸湿着危房布满铁锈的大门，带着血红色的罪迹，混入泥水中。暴雨越下越猛，它把雷电和狂风都呼唤来了！它们在我耳边嘶吼，嬉笑，我已经彻底无法入眠了。
天亮时，雨居然停了。
说实话，我无法判断昨晚是否睡着了，因为昨晚的事情实在过于魔幻，我的大脑甚至不敢想象这事真的发生过。
吃完早饭，母亲从门外闲聊回来。她对父亲说：“肖老头死了。”
“真死了？”
“真死了。”

母亲接着说：“不知道他傻儿子怎么照顾的，下雨天连老人都服侍不好。”
我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昨天晚上听见什么了吗？”
“听见了啊，你说这人，老汉出问题不知道去打120，反而去杀人家野猫。”
“那肯定是肖老头叫的。”父亲断言道。
我于是开玩笑说：“这下吃丧酒又得掏钱了。”
母亲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不再多说了。
到了傍晚，电路还没修好，四周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我们围观肖家人办完了丧事，吃了丧酒。
趁着父母对肖爷爷儿子给他悼念时，我便一个人走回去。他们让我带只蜡烛，我拒绝了，我说我看得见。
刚下完雨，夜空十分透彻，蛐蛐与蝈蝈没有在灾难中死亡，开始欢乐地鸣叫。我从空气中嗅得一丝夏天的味道，步伐又开始慢下来了。
路过危房时，我竟然觉得异常轻松。这时我向旁边看去。
原来危房大门不远处的大道上，有一个弱小又孤零零的阴影，用它发着绿光的小小眼睛看着我。短暂地几秒后，飞快地溜走了。
我知道，它是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