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的老奶奶(5)

“经理。”一直站在门边的助理突然开口。
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人走了进来，他的每一步表情都在变，从一开始的慌乱，到最后的冷漠。想必这就是老奶奶那个年轻有为的儿子吧。我识趣地退到角落，不妨碍他们母子相见，但他俩没人先开口，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你是……”她儿子突然转向我，对我说话。
还没等我自我介绍，老奶奶就开口：“这是我干孙。”
“干孙？我儿子不就是你孙子，为什么……”她儿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奶奶打断：“他现在4岁，我就见过他两次。”
他儿子沉默了一会，说：“我去办出院手续，助理买下机票。”然后转身。
“等下，这个给你。”老奶奶把保温杯递给儿子。
她儿子打开保温杯，看到里面的糖葫芦：“我这么大了，不吃这种小孩子的东西，而且……”她儿子把保温杯关上，放到果篮旁边，“你不觉得现在给我太迟了吗？”
老奶奶的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但她不想被人看见，把头别了过去。
“我去办手续。”她儿子转身离开病房。
我拿起保温杯追了出去：“喂，你母亲一片好心，你就这么不领情吗？”
“你一个外人懂什么。”她儿子继续向电梯的方向走。
“她是对你过于严格，是没在童年给你足够的母爱，但你刚刚那句话也太过分了吧！”我上前拉住他。

“都说‘父母不慈，儿女不孝’，我觉得我对她已经够孝顺了。”她儿子把我的手甩开。
“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好的人生，要不然你现在能穿得这么体面？”我有些怒了。
“这里是医院，要吵架到外面吵。”一个护士对我们低声吼了一句。
我把保温杯硬塞到他手里，然后回到病房。
“小伙子，我没事，你不用为我出气，这都是我的错。他说的对，我应该早点给她。”老奶奶见我气呼呼地进来，连忙帮他说话。
“糖葫芦已经塞给他了，吃不吃只能看他了。”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试图冷静下来。
“行，谢谢你小伙子，这一天帮了我这么多忙。今天周五，你应该有工作吧，要不你先走吧，我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老奶奶对我笑笑。
“没关系的，我请过假了。”我说。
“这样啊，那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明明你跟我非亲非故的……”
“奶奶，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是你干孙啊！”我半开玩笑地说。
老奶奶被我逗乐了。
我跟老奶奶聊了许久，都不见她儿子回来，我就说去看看。
走向电梯的路上，我隐隐约约听见楼道那里有啜泣声，就过去看了一眼。
是老奶奶的儿子，他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蹲在地上小声哭泣，因为穿着黑色西装的缘故，像黑色的一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