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赌茶(4)

那个白T男人从腰包掏出一张百元纸钞和一张五元纸钞，然后递给姐。
“还有一块六呢？”
“哎呀，我没带硬币，就一两块钱，算了嘞。”
“你知道一两块钱要采多久茶叶吗？你他妈跟我说没零钱，鬼都不信。今年茶叶价格跌这么厉害，你们茶商可以线上直播代销，那我们这些茶农呢？我们一天天顶着这么大太阳采茶，连肥料钱都赚不回来——”姐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像是被姐的大嗓门吓到了，从腰包掏出两个硬币丢到地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姐的腿突然软了下来，猛地跪在地上。她的脸朝着地面，不知道是流汗还是流泪。烈日照耀下，落在水泥地上的水珠很快就蒸发了，只留下一圈圈水痕。

我扶起姐，然后拾起地上的零钱，那两个硬币热得发烫。
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讲话都是细声细语的，温柔得惹人可怜。她还很怕田里的虫子，每次下田都是全副武装。那一年，她考上了镇里最好的高中，可是她把录取通知书偷偷藏了起来。那天晚上，她哭了一夜，不抽搐也不啜泣，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无声无息。第二天，她照样下田采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爸以为姐没考上，就让她在家采茶，家里有好几亩的茶园。后来，姐说话的嗓门越来越大，也学会骂人了，比男人骂得还厉害。她的身材逐渐臃肿，也不爱穿裙子了，就像村里的妇女一样。甚至，她还老抓田里的虫子吓我。用村里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女孩子的样都没有，肯定嫁不出去。她好像换了一个人，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我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