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完】（微一梦江湖）(4)

长帷帽从头到脚严实的包裹着她，加之在宫里熏了几月的檀香还真没有人会认出她的形容。
这是皇帝下的密令，她得到也是巧合，知道孟北晨的怨气也是巧合。虽然她恨过、痛过，归根结底都是有心人的过错，让孟北晨满身的恨意，让她满眼的怨气。让他们成为安灵的报复对象，让他们隔阂遍生。
逝者不可追，天地空余叹。
夏德陵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行动迟缓、身体水肿已经是常事，林七偷偷给她带过一些偏方。可能是心底的暖意占据了防备，她逐渐和她无话不说。夏德陵讲过他们初见的情形，那是最暖的冬天，是春天的开始；讲过定亲当日的庄重，打小爱笑的两人也会敛眉收目规规矩矩；讲过他两人再次相遇，墙头马上，一见断肠，温风多情，花鸟多媚。
讲到这里夏德陵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林七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她不问不带表不知。如果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错的，事实不能让他停止，在故事里，就让他们团聚在美好里，这样过一世也好。
林七岔开了话题：“后宫很多妃子都爱簪花，你爱什么花？”林七的自以为是，令夏德陵哭笑不得。
她说：“从前最爱的是桃花，”她调整了姿势，眼神望向远方，回忆着，“从《诗经》里读到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后来最爱的是兰花，芝兰花自香，就像他，难伺候，却也如兰高雅。我从前常爱给他簪花......”她弯起一抹苦笑，说：“现在好了，我也未能免了宝石金玉的俗，我本就是一俗人罢了。”她本就是俗人，逃不开六欲七苦。

她揉揉眼，拔下挽着松松垮垮发髻的金钗，差人小心收好。
梦里应该还能遇到他。
几天后，皇帝闯进她的寝宫，带着冷漠的微笑。她其实很害怕这样的表情，她会难受，浸到骨子里的难受。她硬着脾气，红唇带笑的走向皇帝。
“臣妾拜见陛下。”她话音还没落，一个响亮的巴掌回荡在宫内。
夏德陵踉跄着站稳，血腥气萦绕着口鼻愈发浓烈，她摸了摸火辣辣的左颊，回了回神，还是笑着。
宫人见这一幕忙跪了一地。
“陛下好大的火气。”她大概是猜到了他生气的缘由，两人死咬着不放。
皇帝忽而转笑，说：“夏德陵，说你是花瓶并不为过，你才情技绝又怎样，对于心计，你以为只要靠着脸蛋就有了吗？”他背过身，笑道：“你父亲把你保护的很好。可惜，被你的妇人之仁毁了。”
夏德陵愈发紧张，她定了定神，想着事到如今他一定是知道了：“陛下待如何？”
皇帝笑的更开心了：“朕待如何？你已经给了我答案。”一副尘埃落定的模样。
“夏行云勾结乱党，即日处死，夏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妓。”他无情的说着一切，就像是看史书时，前朝轻便的一笔。
一朝惊变，她想她肯定是听错了，她伏在他脚边，哀求、求饶，能把她拉出来的人，在把她扔回去竟是这样简单。她拼上所有的自尊，换来的不过是把她踢到一边，再剥夺所有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