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2（微一梦江湖）(4)

他带着笑，掏出怀里带着斑斑血迹也洗的发白的绢花，轻轻别在发间。临水照花，想来还是他九岁那年为讨得夏德陵欢心时做的事，如今已过了十年。那个簪花五郎也去了三年。
他想告诉她，他还活着，又担心她被连累。想借着送信的名号只是遥遥的望她一眼，不曾想，还是错过了。
孟北晨将绢花小心收入怀中，驾马向暗香回去。
暗香的地界昏暗而不见天日般，也是如此，总有一些东西在黑暗中萌发，在黑暗中蓬勃。像他的怒，似她的怨。
生于黑暗，终归又要归寂于黑暗。暗香弟子都明白的道理，孟北晨偏偏想打破。他想铲除奸佞，回到金陵。金陵是他的家，他万般想回归的地方，总是因为各种事物缠身而三过家门。他且不是大禹，也未必有如此功绩，他就是想在掺着浓烈血腥怨气的家中屋顶小坐片刻，再忆一忆曾经的旧时光。
孟北晨从归去兮而来，一路奔着兰亭暮春而去，路过香榭时，他看到一支熟悉的金钗，他突然生出了近乡情更怯之感。
他努力平复着疯狂跳动的心，抖着手，摸了摸面上缚着谢师叔送的****，还是狠下了心。
孟北晨迈着最沉重的步子，走到夏德陵身边，变了变嗓音，更加沉重了。
他说：“姑娘可是迷了路？”她瘦了。
夏德陵听得倍感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在此之前，她以为是她的北晨哥哥魂归故里，残魂偶得一见也可。

不同的样貌，相似的声线，只是声音偶然相似罢了。她自嘲，模样怎么可能会变得那么多，当真是她想疯了。夏德陵转过身，谢过了他，说了句：“不妨事，我再找找就好。”
他没有听她的拒绝，继续追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这声音像极了那年江南游历，她与他赌气迷了路，他也是这样得意带着笑意，问过一句，姑娘要去哪里。
“兰亭暮春，求见兰花先生。”她虽觉得这人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那句话说错，伤了和气。
“既如此，我也是要拜会兰花先生的，你随我同往罢。”他说话极客气，甚至忍着语气，最是疏离的讲着。
香榭到兰亭暮出有一段路若是寻常步行上去很费时间，若是用了轻功，只消一眨眼便可到达。
夏德陵不知，正要傻傻的向上攀去，孟北晨阻止了她，走到她身边，告诉她抱紧了自己，便三下两下的攀了上去。
夏德陵还未来得及道谢，只见他收势点地的动作像极了孟北晨，因为孟北晨的轻功极好，他每次都会以左脚为支撑，右脚悬空，他说是因为他怕踩坏了她家的砖瓦特地练习的。
任务完成，一直沉默的夏德陵拉住了孟北晨的短打衣摆，她纠结于怎样开口，怕这一开口，一点点的希冀都会烟消云散，若是不问，也会放走这一点仅存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