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之夜(2)

认真的吗？你高中的时候还拒绝了我诶，怎么现在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呢？孝宏半开玩笑说道。是啊，自己为什么会向孝宏提交往呢？恐怕幸子自己也解释不清，也许是因为父母开始催婚的压力，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年漂泊在大都市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而孝宏现在也恰好在东京工作，两人是同学知根知底吧。但最后孝宏同意了交往的请求。
两人的交往平淡而又甜蜜。一晃两年过去了，幸子以为自己会像她的朋友一样，最终与孝宏步入婚姻的殿堂，但是有一天，孝宏向她坦白了一切。
公司要把我调去美国了。孝宏低声说道。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两人相约在一个咖啡店里。听到此话的幸子沉默不语。其实她也隐约感觉这天的到来，以往和孝宏在一起时，她听他谈起过工作上的事情，孝宏的公司在计划选择年轻人外派出国培养，以作为以后的候选领导，大家深知这是晋升的大好机会，纷纷踊跃报名，最终孝宏和另一位员工通过考核拿到资格。幸子知道她没有任何理由去耽搁男朋友的前程，也明白孝宏也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只是感叹为何命运无常，只有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沉默不语。
这一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日本。孝宏打破了沉默。幸子明白他的意思，她想开口，但又不知该说什么，而且仿佛一股沉重的力量降在她身上一样，让她觉得开口说话是如此艰难。她抬起头来，发现孝宏低着头，不敢看她。
两人出了咖啡馆，没有打车，在风雪弥漫中静静地走着，最后走到了车站。

我要回去了。幸子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只能组织出这句话。孝宏盯着她，突然把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孝宏不断重复这句话。幸子感觉孝宏的身体在不停颤抖，也轻轻抱住孝宏。悲伤在两人间弥漫开来。孝宏紧紧抱住他的女友，两年的感情啊，想要说句再见却是那么不容易，让她再等自己几年？这种话孝宏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让自己的女友另寻他伴？孝宏觉得不甘心，也不曾说出口。只有恨自己无力，无力去对抗现实，就像高中毕业表白那样。
孝宏的心思幸子都懂，但她冥冥中更觉得这是命运对她的报复，对她八年前拒绝孝宏的嘲弄。这与孝宏无关，而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现实。车站空空荡荡，只有相拥在一起的二人，以及在天空飞舞的雪花与狂啸的烈风。
幸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窗外依旧是纷飞的雪花。已经过去一年了。幸子想着。又是这样的一个冬天，不知道万里之外大洋彼岸他所在的纽约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风雪连天？过去的一年幸子陷入了迷茫，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命运失去了掌控一般，不知道未来命运又会给她开什么玩笑。
幸子抬起头来，又望着窗外飞雪漫漫，高楼大厦像发光的巨塔一样，白雪皑皑与东京的灯红酒绿相互照应。我又该往何处去？怅然若失的情绪像雪花一样落下。停下吧，不要再下雪了，不要让我沉浸在过去。幸子默念着。
雪依旧从夜空落下。长夜漫漫，不知今夕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