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6)

他的心境随着景象的变换与团雾的凝结同步发生了变化。
他初始的状态算不上高昂，因为他知道过度的积极对于长途跋涉而言是一种心理资源的浪费，最好的状态就是同平时一样——不因全新的前路而兴奋，也不因完全的未知而畏怯，就如同日常生活的状态一般，不过是准备后保持的。但是平常心也只维持到了这里，凝重的空气让呼吸变得沉重、费力，接着便是脚步的阻滞——尽管步幅没变，但步速明显慢了下来。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尽管比较快，但一直稳定。与之同步的，还有那似乎在涨缩着的头，可能是血流过快，大脑都变得有些沉。
那就休息一下吧，这样也爬不快了。
他找了一块石头，两肘抵着，半坐着地靠了上去。然而肢体的休息不同于机器的关机，大脑在清醒状态下总有观察外界的倾向——静下来，他不自觉地开始观察山路以外的景象。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爬得很高了，最明显的参考就是那些山丘的高度。眼前的这一座“秃了头”的——没有任何植被的山丘，它的顶端立着一块醒目的石头。因为距离的缘故，石头已经显得很小很小，然而大致的轮廓还可以分别清楚：有点像一只站起来的仰望着什么的松鼠——是在仰望这座山的山顶，的那棵树吗？他往自己所处的山上望去——还是高得看不到。

旁边的另一座山丘已经在他脚下几十米的位置，那个山丘的顶端倒是有很多矮矮的植被，不过离顶端稍低位置的那棵树却因为旁边浅矮的植被而比山顶更要显眼……
他感觉心跳已经平稳了，于是起身，继续向着山顶进发。
他手扶着旁边的岩壁以保持身体平稳。他注意到，岩壁上，除了盘踞的树根，还有各种如菌落般布局着的小植被，这类植被往往不需要很优沃的环境就可以维持生存，在它们的作用下，岩石可以逐渐变成适宜其他高级植被生存的土壤。“拓荒者”可以说是非常符合它们身份的概念。
它们长在这种地方也是辛苦了，他不禁这么想。
这一段空气不是那么令人舒畅，但由于路是盘山而上，在相同步伐下，这里他走得更稳一些，体力消耗也相应得好一些。
也因为盘绕式的行进路线，他找到了消遣的好方法：以正面看到那个松鼠——他心里把那块石头当成了一个定着的活物——为基准，攀登一圈，看看自己要花多少时间。
第一次，是28分钟。他注意到，与那座小山丘相对的另一面，可以隐约看到处在众多小山丘环抱之中的，那个住家所在的聚落——那是绿色之中非常显眼的一块土黄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