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璧互攻]刀魔（23-25）(2)

譬如，他一个据说沉迷练刀的武学神童，是怎么爱上做木工的。
巴掌大的精巧刻刀捏在手里，一顿，一转，勾出眼尾的弧，好似在一瞬间给呆板的木头娃娃注入三魂七魄，使其憨态可掬，眉开眼笑。
连城璧吹掉娃娃表面浮着的木屑，又用砂纸磨光，这才递给守在一旁目不转睛的丁灵琳，笑道：“恭贺新婚，早生贵子。”
丁灵琳早就眼馋得不得了，匆匆道了声谢，便捧着娃娃迫不及待跑去找叶开，要他一起给娃娃添上色彩。
几天前乍一听叶开说长辈那边总算同意了，他们两个准备补办婚礼时，连城璧惊讶不已，没想到自己真能撞见私奔这种轶事。不过想想丁灵琳活泼率直的性子，想想她对叶开的一往情深，大抵做出什么都是不稀奇的。
叶丁成亲那晚，连城璧将五官稍作修饰，也混进宾客群里讨了杯水酒喝，沾沾喜气。他是真心为这对可爱的情人终成眷属感到快乐，然而每当目光触及大红的“囍”，总有一股深沉的遗憾与怅惘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在惋惜什么？
他也有过渴望相伴一生的爱人吗？
越想，心口越是闷得慌，沉甸甸的，像是堵着一团用盐水浸透了的棉花，甚至脑袋都泛起了宿醉似的昏沉。连城璧生怕自己堂前失态，给这大喜的日子添堵，遂放下酒杯，悄悄离席。

院子里也有不少丫鬟小厮或是中途跑去放水的客人，连城璧脚步一顿，拐去了自己做木工的小屋，那里总该没人了。
他推开窗户，又倒了杯冷茶解酒。这几天忙着给小夫妻准备求子用的娃娃，没怎么收拾书桌，上头不仅堆着各种刻刀、木头、下脚料，还岌岌可危摞着一叠纸，跨了书桌一角险险撑在那儿，只怕稍一碰就得来个天女散花。
连城璧赶忙捞起那一摞草图，在桌面上磕了磕理平整，收之前下意识扫了一眼，只一眼，却当即愣住了。
草图最顶层那张画的正是他昨天才刻好的娃娃。小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与门口大红灯笼透来的光足以让连城璧看清路了，但依旧昏暗得很，至少娃娃的精细轮廓在这昏光里根本看不清；而五官里蕴着的神情气韵，却在挣脱了形貌的束缚后愈发鲜明，呼之欲出的熟悉，越看越像记忆深处的一个人。
是谁？
到底是谁？
图纸“哗啦”一声散落一地，连城璧头疼欲裂，全仰仗眼疾手快撑住了桌子才不至于跌倒。他就像是徒手从铁炉里夺出即将炼成的绝世神兵，明知痛苦，也一定要得到；可越是拼命，自然也就越是痛苦。
光，忽然更暗了。
窗外急遽射进一点星子似的雪亮剑芒，偷袭者分外谨慎，这一剑不但尽可能把声音放到最轻，还用足了十成功力，哪怕连城璧头疼得站都站不稳了，看上去丝毫无法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