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每个无眠的夜里，都有一盏温和的灯(2)

“灯叔，你不想儿子吗？”
“想也不想，儿子在外也得吃苦靠着自己，想他就给他填思想负担。不想他，他自己苦点但是过的好，我和老婆子也就不想他了。”灯叔的小摊儿，在厂工们的记忆里和工厂打卡上班一样，风里雨里从来没有缺席。成为厂工记忆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只有一遭好几天灯叔没出摊儿。
那段时间，厂工们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一个星期过去了，灯叔的小摊儿还是没出现。年长的工人们说灯叔的儿子连夜回来接着灯叔到大城市住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再出摊儿，就是灯叔的摊头上多了些散烟和糖果。
“儿子结婚，接我到市里去住。你说这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当爹的也没什么大本事，就全款给儿子买了个房，结婚用嘛。这些年承蒙大家照顾了。我在大城市里住不惯。婆姨留在那儿了，她身体不好留在那儿有好处。再说了一个一个小房间闷着不舒服。不给孩子们添麻烦。我就回来了，还是在咱这里说说话心里舒服。来，吃糖。”
那时的灯叔开怀大笑，灯光照的他和小摊儿亮堂堂的，那是夜里小巷最温暖的所在。
时光荏苒，工厂逐渐不适应社会发展，工人纷纷下岗。灯婶没有抗过病魔，死在了春天。那一年灯叔突然变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工厂逐渐衰败，小巷里也从人声鼎沸到寂静无声，只有灯叔的小摊儿伴着灯光还在原地。

工厂最后一天做工，灯叔把小摊支在了厂子大门口，给每个下班的工人都免费打包一袋馄饨。那天之后，灯叔再也没有出过摊儿。小巷的灯光，也变得昏暗了。
灯叔的生活也从出摊儿变成了看路。他总是带着一只板凳，拿上水壶，一步一步地登上坪房，看着远处镇上新修的马路。
一天又一天，灯叔看着小巷子里的人一家家搬走，看着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他就像在等着什么，又像是在消磨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入夜，老人看着小轿车打着灯光慢慢地爬上远处那个陡峭的坡路，直到尾灯也消失在坡路的转角。他转过身，慢慢悠悠地向家门口走去。关上大门，看着院子里趴在地上的狗，想到坪房上白天晾上去的玉米还没有收，慢慢地挪回屋里，老人在炕上捏着自己的腿，想着明天要不要去看看婆娘……
大门外路灯依旧晕着昏黄，偶尔电流不稳定，明暗交替几下，依旧坚挺地照亮门口的小巷。
谁知道呢，总有人会踏着这光亮敲响小巷里熟悉的那扇门，也许就在今晚，也许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