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一柳春光(2)

出了小区大门，便入了柳林大门。小区建在湖边，长柳环合湖周，小亭轻摇水央。上次约会她们已然记不清楚，只知道这回她们的装束不同以往。有人说，春是绿色的，可我认为不够确切。我所看到的，是诞生之初的浅黄，混着青涩的绿，均匀地涂抹在大地上。时间紧迫，小区不久就要关门。不情愿一瞥而过，便不觉地在这小景中注入了不舍。
快速穿入小径，这时的路相较记忆中已然大有改观，似乎宽大了许多，幽雅了许多。也许是粗大的柳，长鞭直下，细刃齐出，绿帘遮掩，使小径没了边界；而或是宽厚的地，扬尘落定，冰雪消融，浅草茸茸，淡雅绵长，使小径没了尽头。细看这柳，春光一晒，僵硬枯落的枝条变得柔韧起来，嫩芽排好次序，从枝条根部发出，将最年轻的一面供在枝头的尖角上，开出一个可爱的宝塔形状。轻轻拨开柳芽四瓣，松开手，那瓣便又向内靠拢，只是顶端弯出了一段弧——那是她在有意纪念第一个欣赏她的痴儿吗？拨开柳帘，湖面豁然而出。这湖面却是大煞风景，去年种下的莲已经枯萎，只剩下几片黑红色的盘在水中飘荡，远观好像人为倾倒的生活垃圾。虽然衰老，那莲的姿色仍在。即便顺着湖水飘荡，仍强撑着生命绽放时的形态，挺着腰杆，只是弯下了脑袋。此刻她与风共眠，我想，她心中定已浮现出一个炎夏绽开的梦。

不觉走到山口，踏石阶而上。大石横摆，缝隙中也钻出几绺细小的生命。蹲下身，挡在风前，看那间隙中的绿意。这是一株蒲公英似的白花，甚至谈不上是花，也说不出名字。可我看着她时，身边的一切娇艳美丽的春光全部消散，世界只有她和我，只有如日光耀的美好品格和一个仰慕它的人。这才是春，长在寒冬，带来热和暧，哪怕自己的生命多么短暂，哪怕自己的力量多么微弱，但是偏偏是她终结了屠戮的寒冬。就如这花一般，石缝是她的家园，那便要在自己的家园中开出一片春。
几经波折，在山中绕着圈子，终于在树荫尽头登上了山顶。山顶仍是光秃秃的，小亭矗立中央，只有山顶石陪伴。阳光照不到的石荫下竟然也冒出了浅绿。想必数日之后，春终将开遍全山。远处城镇林立，道路交通，可笑的是竟然杳无人烟，大路冷清。小村边的田换上了新装，郁郁的鹅黄，淡淡的草绿，连着山间浅浅的草木，夹上空中隐隐的清香，连绵不绝，醉人心脾。春，又一次展现了她美妙的容颜，又一次感染了追寻她的人。一年轮回，四季变换，没有哪一个寒冬后不是春天，同样地，没有哪一个春天不会消逝。由此看来，美好的事物是永恒存在的，她的消逝只是暂时的休眠，春意永远开在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