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春野的告别(2)

女孩走快了几步，两个人变成肩并肩了。
“非搬家不可么？”男孩声音很小。
“肯定得搬家了。”
“那可是个大城市啊，你也会喜欢上那的吧。”
“如果大城市没有这样草地的话，那我就不喜欢它。”
“也就是说，若有，你就喜欢喽？”风吹来，他手有点冷了。
“谁知道呢？——人心是无底的啊，也许那时，我还会希求什么吧……”女孩看了他一眼，放慢步伐，队形又变成一前一后。
当遇到野亭后，他们不再向前，而是一起坐在亭子里。男孩看着广阔春野，轻风漫吹着，把青草吹得倒向一边。蜻蜓到处飞。他记得冬天时原野的样子，在那下雪的季节，它颜色枯黄，草叶也短。但雪下在上面，不断纷飞，又有了种别的情绪。那时，女孩家里还没决定搬家，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
当时两个人也相约于此，同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同样懵懂地交谈。在白色的世界中，天空是深蓝色的，深蓝如幽潭水。如今世界成为青色，天反也作了灰蒙蒙的颜色，反复压抑。布谷鸟再叫，于是男孩转而想象布谷鸟样子。但他想象不出来。

冬天的亭子又是怎么样的呢？他又来想这个问题，却发现在自己记忆中，亭子从没出现在冬天过。
“呀，这里有蛞蝓呢。”女孩叫了声，赶紧站起身来，拍打拍打裙摆。
“蛞蝓的话，我来对付吧。”男孩从来都是不怕这种东西的，事实上，他还试着繁育过蛞蝓当宠物。
“也许这就是你以前养的那几条的后代呢。”女孩动情地一笑，“当初你家那缸蛞蝓，好像就是倒在树林旁边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不赶走它了。”
男孩也站了起来，和女孩一样。他们忽然有了感动，就一起抬头，望见亭上藻井。藻井花纹细密，蔓延无穷，宛若没尽头的迷宫。远处传来狗吠声。
“以前从来都没关注过这呢。”女孩低声道，“藻井啊，我以前只在北京那些园林见过……”
“你不喜欢北京吧？”
“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啊——我猜，仅仅是我猜——北京市区是没有这种草地的。”
“是呀，北京的春天，当然并不是这样子的。北京养蛞蝓的人，大概只有那些大学的生物专业才能找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