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山海不可移(2)
我也是没福分读高中的人之一,不怨没爹没妈的身世,就单纯因为我没那个脑子而已。
因为手脚勤快,人也算得上随和,我被县城里一个小小的卫生所招了去。
放那个时代这可不是正经职校出来的高贵护士,顶多算是帮行将就木的病人换换床单、喂喂饭什么的,虽说包吃包住,但那个年代愿意做那种工作的人也着实不多。
为什么会挑中我?我后头去问了天山大夫,软磨硬泡了好久她才愿意告诉我,那是因为我的眼神澄澈、单纯却又不天真,干这份工作的人不能有铜臭气,更不能在心里想太多。
因为这是个离死亡很近的工作,抱着过多的情感只会给自己添堵。
我收拾着昨天还一起聊了老半天,许诺着周末带我去人家里做客,今早便因为急性脑血栓匆忙过世的老人家的床单,对着煞白一片的空虚床位有些发愣。
下班的时候,血红的夕阳把狭小的弄堂映得鲜红,让人怎么感觉怎么不舒服。
我是住在卫生诊所的工人宿舍的,只不过那天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上街去买了根甘蔗再回去罢了。
也就是那个鬼迷心窍,让我遇见了它。
见着它的时候它几乎是血肉模糊的姿态,一只眼睛瞎了,全身上下不知道是同附近的野猫打过架亦或是其他,黑色的毛发被血污黏成一团一团的,看上去很渗人。
我不敢说自己是悬壶济世的大夫,我这个初中文凭当个白衣天使也费劲,但好歹也是初中毕业在卫生诊所工作了一年有余,我看着那一只如果我不出手就一定死定了的蜷缩在窨井盖旁的黑猫,有了行动。
由于我的这份工作一般性家里条件不错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干,而大夫护士她们则有着自己的家,诊所的工人宿舍常年就我一个,就我一个是没有家的人。
不过那天我捡到了它,我就有了一个误解:我也有了一个家。
卫生诊所的棉纱布和消毒水是从来不缺的,我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在和天山大夫请示过之后,她默认了我从诊所里顺手牵羊的行为。
那一位一开始也从来不识我的好心,必须得我把它的牙掰开才肯进食,但每次上药的疼痛它倒是一言不发全都忍下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它倒也算知道我在救他,奄奄一息满身血污的时候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仅有那一只血红色的渗人的眼眸一直盯着我,仿佛魔鬼在监视着你一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