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贰

〈 蛾 〉贰
暗影里，有一星点红，在书生的鼻翼处跳跃。简朴的纸片纹灯笼里火色扑闪，光在夜里弥漫开来，我陶醉于这点光亮，狠命撞击着薄纸片，书生似是听见了我颤飞撞击的唏嘘声，枯瘦的手臂将灯笼移开，我发狂地跟着，只听书生嘀嘀咕咕念：“念君有如姬小松，纵使千年长相守…舍一朝风月，得万古长空…”后来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了，说起来这段是和歌里的诗辞呢，看这书生也不是吃白饭的，有几下子文学素养，我心想，我若不是一只虫，还能跟他吟诗作赋来着，可看他想把我耍开，这倒是不可能呵！
我一路跟着书生，进门前他将灯火掐灭、我便又晕头转向，只得附在窗外潮湿的泥墙壁上静止不动。我瞥见，书生房间里摆着几部歌留多牌，柜上摆满各种纸书，他在玄关脱下布鞋便走入房间，拾起报纸来读，“日俄战爆发旅顺”大大的标题，细读起来，他眉头忽地上扬，眼里放亮，看来是攻陷了……他又点亮烛台，拿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德国钢笔，娴熟地沾墨，开始在书上批着些什么，大概是过了三间日，书生又趴在桌上睡着了，眼镜也没脱
我趁着这间隙从窗户飞进房间，他还是没动静，夜火阑珊，他在梦里嘀咕道“万古全宝不缺书”——真是着魔了，我想；他是人类，可那又怎样？也不会这么风光的，耐心等待我的时代到来便是了。书生并没有看出我图谋不轨，我跟着人类，尤其是这种可以放下戒心的人类，他们就会带我找到想要的光源，光火灯井，自古便是这样，我也省了力气，至于为什么要去追寻光源，可能是天生的强力将我牵引过去我拼命地对着温润的，或是火烈的灯光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