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厉尘澜同人文:葬魂 （九、妄念）(3)

锦觅问：“为何不平？何处不平？”
他道：“门主他无心做什么天地共主，你相信我。”
锦觅的视线终于不再紧抓着他不放，转而垂下眸子思索着，不知是生气还是怎地，两颊微微鼓着。厉尘澜见状，当下便抓着她的腕子说：“随我来。”
两人踩着云朵停在山门上空。锦觅往下探了探脑袋，见山门外地势一片开阔，水田相连。田中分散着不少身影，像是在播种，她惊奇得揉了揉眼仔细分辨。
要说这万戮门里的魔头们竟然开着学堂，教授门徒诸如六界共存论赋这等书籍，已是惊掉人后槽牙的旷世奇闻了。锦觅觉着，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在她这不知哪年到头的年岁里，竟还能有幸见识到妖魔鬼怪扎堆儿向凡人请教如何种地这一幕的。
这可真是……
“真是活见鬼了！”她掐着胳膊，俯瞰着尘稷山山门前扛着锄头那几个长相各异的妖魔，磕巴着问厉尘澜：“墨，墨青，我这是眼花了还是做梦了？”
要说她不是在做梦，那就八成是进了别人的梦里了。
厉尘澜捉住她在自个儿胳膊上作孽的手，蹙眉看着她脂玉一样的肌肤上留下一块青紫，掌心凝气在那处淤青上一扫而过。见那痕迹消失了，才满意地舒展开眉头答道：“都没有。那日在山洞中我就告诉过你，万戮门今时不同往日了。门主他，他希望这里成为一方净土。”

锦觅讶然，好半晌才低低说道：“可是小墨青，你这是妄念。”
他一时没觉出她话里另一层意思来，只急于让她知道自己的所念所求：“我知道完全改变的难处。但我让他们学这些，不为别的，只希望他们渐渐懂得，这世间，万物生灵之存亡自有其道理。若是六界能彼此了解，友善互通，即便立场不同，也可平和共存，毋须争个高下。待他们明白了这些道理，便不会轻贱其他生灵，滥行杀孽。如此，无论万戮门行的是神仙道，还是妖魔道，皆是正道。”
锦觅抬眸定定地望着他。他的眼睛干净澄澈，毫无杂质，一如百年前她在人间第一次见他时那样。他说这番话时，眉间不自觉地舒展，眼中有着向往，亦有坚定。她看得出来，他信着自己所妄念的一切皆会实现。他信着只要心向正道，万物生灵俱皆平等，信着善恶由心不由命，妖魔也好，神仙也好，凡人也好，没有谁生来比谁高贵。
她心中某个角落被他的话深切地触动着，不由想到自己这四千多年，活得始终很是糊涂。
做葡萄精灵时，大家都崇敬神仙，她便日日盼着修为大增，却不曾思量过为何要求大道？后来做了花神，大家都告诉她，神之高贵，须得有与之匹配的品格，肩负与之匹配的职责。她常怜悯那些弱小的生灵，便觉得这份怜悯就是身为高贵的神之品格与职责了。其实细思索来，她自己对于贵贱、正邪、善恶之别，似乎极少有过自己的评判。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实在不能算是位有品格有担当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