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忘归（续）(2)

少顷，清脆明亮的乐音响起，戏伊始。只见一人盈盈登台，眼波流转，步步莲花，霓裳羽衣，拥闭月羞花之态，又一群丫鬟众星拱月，令人生出“风景这边独好”之感。
“是大名鼎鼎的青衣星辰！”辰身边的看客低声惊呼。辰的眼中难掩欣喜，是他。可是他的戏不是早已结束了吗？久别重逢的激动冲淡了那抹疑惑，他的眼不经意湿润了。
台上的星缓缓展开折扇，踏出一小步，伴着胡琴音儿的雄浑气派，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嗓音圆润，唱腔婉转，旋律优美，如珠落玉盘、泉水叮咚。举手投足间，表情达意，风韵立显。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啊，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厅……”花暖间关，冰凝幽咽，宝钗摇动坠金钿。端的是风华绝代之姿，却无过于柔媚之嫌。
一曲唱毕，满堂肥彩。
辰久久沉溺，思绪万千。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桌前，出现了久违的身影——换下戏服的星，身穿天蓝色大褂，手执折扇，温暖儒雅，自成风流。
“公子辰，近来可好？”还是那句熟悉的问候，亦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安好。”辰不经意看到了那把打开的扇子上，写上了“此心安处是吾乡，愿公子长居诗乡”的字样，如春风拂面、杨柳依依。
“这是属于我的诗乡，亦是我所热爱的戏台。”星的眼里有万丈光芒，在辰微含酒意的眸中，柔和地晕染开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辰带着笑意，轻声呢喃。
星拿出纸和笔，一如往常。
辰小心地接过，执笔，写道：
“丝丝离人柳，暧暧晓我心。自与子作别，落花传我意。甘为地上尘，碌碌走世间。今与旧人逢，功成名亦就。青衣自风流，咿呀纤作步。若论俊与雅，杨妃不及卿。兰草沁幽心，戏中演乾坤。但愿子常在，君子淡如水。”
从此后，这座小城里的人都知道，住在城北的教书先生程二爷，一周有一天定去城南清音阁，只为捧一位叫“星辰”的名角儿。二爷每每去阁中品茗听戏，逢精彩处，立身喝彩，如醉如痴，不住赞叹。
时光荏苒，却在二人的诗乡中，慢了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