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忘归(2)

星的眼前浮现出少时与辰初始的情景：炎夏的榕树下，太阳穿过繁茂的枝叶，洒下一地碎金。星手捧一本《宋词》，念道：“试问岭南应不好……”，微微摇头晃脑，一副文绉绉的学者模样。只听一句“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顺畅地接上，辰逆着光站在星前，带着柔和的笑意。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们谈起了诗词歌赋，谈起文学，夏日的炎热亦消散了几分。人们总是以为，诗人是高傲的，喜欢诗的少年亦甘愿被同龄的男生误解。高山流水觅知音，知音难寻，可遇上了，便是人间最诗意的开始。
月明星稀。
数年后的今日，他们又回到了少年，穿过时光深巷，安然驻足于命中注定的约定里。星终于明白他想要寻找的是什么了——是那份只有与辰才有的诗性。
辰欣喜地摆好酒，相对而坐，相笑而饮。必不可少的纸笔，在皓月洒下的明玉里，熠熠生辉。
“公子辰，听说你从事了与文字不相干的职业。如果你把文学丢了，我可饶不了你！”星佯装嗔怒，眼里却透着几分通透。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辰面露狡黠，调皮地眨眨眼。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星接道。
星与辰相视而笑，此时无声胜有声。长大后，哪能像少年般随心所欲，不过是为生计而奔波，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提。如果常怀一颗年轻的、热爱文学的心，何愁变老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他们便是空中最美的星辰，惺惺相惜。他们畅谈很多关于文学的事物，一如往昔。相较于少年，他们的观点愈加成熟、愈加豁达。这是岁月赠予的宝藏，庆幸的是，他们都好好珍藏了。
夜深了，山野静了。唯有朗朗笑声穿破层层迷雾，等待着光明。
“公子星，不忘初心，我们……一起！”辰的面颊微红，略带些激动。
于是时，星趁着酒性，提笔，写下：
残阳艳，烟尘嚣上西月见。西月见。金溪浮影，蛙声虫喋。
他看向辰，眼里透着认真的光。
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吟片刻，接道：
取道幽径悄访友，对酒当歌漫尽欢。漫尽欢。清夜犹深，诗性忘归。
他偷偷在结尾补了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愿公子长居诗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