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回家吧（1）(2)

齐羽就住在她楼下。那一片都是破旧的老房子，墙面脱了皮，斑驳如老朽脸上刀刻般的沟壑。
贫穷的卖酒女，落魄的小歌手，灰不溜丢的小电驴，人员混杂的廉租房，这一组合听起来就很寒碜。
张晓开着嘟嘟的小电驴，跟后面的齐羽说：“喂，小子，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唱下去吗？”
齐羽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不然呢。”他嘟囔着，“除了唱歌，我他妈还能干些啥？”
也是哦。张晓叹了口气：“我不想在这儿卖酒了。”
“怎么呢？”
“今天有个死胖子，一直盯着老娘的胸看，要不是我躲得快，差点就被那双猪蹄子袭臀了。”张晓一提起这个就生气，“老娘卖酒不卖身。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对别人动手动脚吗？”
凌晨三四点的夜，黑如浓墨，路灯微弱的光，拼了命地想渗入这浓得化不开的夜里，却只是徒劳。
齐羽沉默了好一会，张晓都以为他不会再回话了，他才突然开口道：“有钱真好啊。”
废话，有钱当然好了啊。但为富不仁可不行。
张晓觉得，作为比他大两岁的前辈，有必要引导他树立正确的价值观：“齐羽，你以后有钱了，可不能随便摸别人的屁股啊。”
齐羽正满脑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被她猛地这么一句话，搅合得什么伤感都没了。他忍不住喷笑道：“什么鬼？我摸别人屁股干嘛？”

“那可说不定。”张晓愤愤道，“等你变成了油腻老男人，哼，没准比他们还猥琐。”
“狗屁！”齐羽说，“那都是没影儿的事，谁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发财呢。说不定我一辈子就是个穷鬼。”
“呸呸呸，你也忒没出息了！”张晓就看不上他这低眉耷眼的丧劲儿，“你该说老子以后要赚大钱，戴金链，开跑车，住别墅！才十九岁的人，整得跟九十岁似的。打起精神来啊小伙！”
被她这么叽里呱啦地一劝，齐羽的心情好了些。他挺羡慕张晓的，胸大无脑想得开，什么坏事儿在她心里都不过夜，第二天又是活泼乱跳的傻丫头。
他心思要深沉得多。
刚来这个酒吧，老板跟他谈试用期。他也知道是扯淡，一个酒吧卖唱的，唱一天挣一天的钱，哪有什么试用期，不过是看他面生脸嫩好欺负罢了。但他也没辙，他穷得叮当响，口袋里就剩下五六十块钱，应聘了那么多家酒吧，只有这里的老板同意提前给他预支工资。
何况，这个酒吧是这条街里最火的地儿，他要是能成为这里的长期驻唱，以后肯定有的挣。
选择这里，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他就被张晓划到没脑子的那一类人里，还对他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