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之原》二结：箱中之梦（下）(2)

这件事第二天早上就在奉行所传开了，守夜的武士或是小厮都在说这是妻子的复仇之类，也有人去特地对比了指痕，看上去竟完全与妻子的指痕无差，一时间这事就更闹的沸沸扬扬，听的竜之介心生烦闷。不过，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失去兴趣了，这件事除了听上去毛骨悚然外，也实属不吉，没什么可再议论的了。
妻子吗……想来也的确很久没见妻子了。竜之介想着便收拾了自己一番，好让守了一夜的他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就离开奉行所，往自家宅邸的位置走去。路上遇到不少见到竜之介便与他打招呼的孩子们，这其中还有之前给买过些小点心的孩子，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仿佛见到竜之介是件大幸事似得。竜之介当然也带着笑容回应，他不希望任何孩子因为他露出悲伤的表情或是察觉到他疲惫的心神。
与路过的孩子们道别，回过神来，已然到了自家宅前。已经好久没回家了，竜之介手脚冰凉，脸冻得通红，在门前站了许久，看着呼出的白气逐渐消散，最终还是决定进去。不知为何，在越过宅门时，他仿佛坠入了冰窟。
竜之介的家虽说比右卫门家要大不少，但却显得冷清，不像右卫门的家里似得布满生活气息，例如他家的壁柜上总挂着顺子随意折的纸，还有用做伞的废竹编的小筐之类。顺子平时喜欢针线活，被褥上的花纹也是她亲手绣上的。每次竜之介去右卫门家做客，都会为顺子的创意感叹一番。

但自宅就不同，从门前进去，几步走过无人打理，还堆着不少积雪的庭院，竜之介拉开了自家的门，他看见了跪坐在玄关前的妻子。
束着发，垂着眸的妻子面容姣好，比竜之介要年轻一些，是竜之介成为武士后迎娶的大家小姐。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过为侧室所生，从小被教育要守名节，尊礼数，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算是在本家吃尽了苦头，临到头为了拉拢竜之介这样饱受重用的草芥出身，就将她许给了竜之介。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妻子平日是见不着什么笑意的，竜之介也并不会讨好女人，每日也只能尴尬地笑笑便带过。
但他们在外人眼里却非常和睦，妻子乖巧听话，照顾孩子很有一套，一同出行时，旁人也只能看见一幅让人心中产生暖意的画。
然而，这与现如今的妻子是大相径庭的。
“粥在锅里热着，快去喝吧。”妻子表情淡漠地从原地站起，踉跄了一下便恢复了挺直的站姿，看样子她又在这儿跪了许久，也许是一会儿，也有可能是一晚上。
这是她在耍脾气，虽然有些古怪，但竜之介是知道的。妻子向来都在外人眼前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模样，事实上她也的确为这个家做了很多事，但她在家中，永远都是这副幽怨的模样。她不会用嘴说出自己的不满，只有通过关心家事伤害自己的模样，才能让人看了心疼，让人去关心。竜之介知道这一点，他却从来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