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小记

张开眼的时候，窗外有光正洒在案几上。云绝为这个发现感到吃惊，他明明在这间寝宫长大，却仿佛从来没有见过阳光散落窗边案几的景象。
窗外有鸟叫，听着像画眉，清清脆脆了一阵，忽然远去了。他回忆起第一次听见这鸟叫的场景，无比清晰，全无初醒时的恍惚。那是五岁的时候，父皇带着一众文武大臣巡狩，宫里的人跟去大半，整个皇宫一下子大了、空寂了，能听到许多过去听不到的声音。
自己缩在母后的怀里，问外头好听的声音是什么。
母后拍着自己的背，动作轻柔，在他耳畔说那是画眉，她身上带着好闻的香。
那香已经寻不到了，断绝在皇陵之内、黄土之下，冰冷身躯裹在素净殓服里，躺入楠木棺椁，于黑暗中慢慢作为白骨。
国葬之后不过半年，父皇迎娶了新的皇后。那时他十三岁，有些懂事了，心头的隐隐作痛却怎么也压不下，慢慢磨成一根针，藏在他的倨傲神态之后，刺痛父皇与新的母后，也刺痛自己。
想不到，过了四年，父皇驾崩，初登大位的自己不得不走他的老路。
乱世求存，弱小如云国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缔结政治婚姻，寻强国庇护，求短暂安宁。迎娶强国皇家之女为妻，便是云国国君最大的政绩。